阿恒揉了揉眼睛,影还在,只是慢慢与眼前的景象叠在了一起:儿子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小孙子趴在桌边,盯着锅里的牵心糕流口水;跟脉苗的枝桠上,新挂的远途筐在晨光里轻轻摆,筐里的合心果籽正往土里钻,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在说“我也回来了”。
他走到跟脉苗旁,摸了摸那根缠着远途筐的枝桠,突然发现树皮上有个新的刻痕,是个小小的“家”,笔画里嵌着点极北的冰碴、西陲的沙粒、东海的贝壳粉、南疆的红土。这些来自远方的暖痕混在一起,在晨光里慢慢融成水,顺着树干往下淌,在根须处积成个小小的洼,洼里浮着无数个重叠的脚印——有脉星的,有他的,有儿子的,还有小孙子的,都往屋门的方向去,像条走不完的归途。
“爹,糕熟了。”儿子在灶间喊,声音里带着笑。阿恒往屋里走,路过门柱时,伸手摸了摸那些刻痕,突然不想再刻新的了。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跟脉苗的枝桠会记得所有归期,筐缝里的暖痕会带着所有远方的声,而家门永远开着,门里的沙枣香、灶膛的火、炕上的暖,会漫过门槛,漫过跟脉苗的根,漫向所有需要归处的远方。
晨光爬上窗台时,小孙子举着块新刻的暖脉牌跑进来,牌上的“家”字刻得歪歪扭扭,却在阳光下泛着光。“爷爷你看!”孩子把牌往阿恒手里塞,“爹说这牌能认路,不管走多远,都能带着我回家。”
阿恒捏着那块牌,指腹抚过孩子刻错的笔画,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脉星说过的“归痕”,原来从不是刻在牌上的字,是漫过家门的暖,是灶台上的香,是亲人眼里的光,是走得再远,也知道有处地方,永远在等你把脚印落进去,把心放下来。
跟脉苗的枝桠在晨光里轻轻晃,把“归”字的影投在院门上,影里的儿子正往灶里添柴,小孙子举着暖脉牌在院里转圈,阿恒靠在门柱上笑,像幅被阳光浸软的画。画里的暖痕漫过来,漫过门槛,漫过岁月,漫向所有等待与被等待的人,在说:“回来吧,家就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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