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月光把跟脉苗的花苞照得透亮,花苞里渗出淡淡的香,顺着根须往土里钻,把合心果的甜、沙枣的香、贝壳的咸、红土的腥都串在了一起。阿恒坐在火塘边,看小孙子趴在苗旁睡着了,怀里抱着那块冰雕的碎片——是白天不小心碰掉的角,孩子哭得直抽噎,后来非要揣在怀里,说“要给它暖回来”。孩子的小手攥着根红绳,绳尾系着片跟脉苗的新叶,叶背的暖痕在梦里轻轻颤,像在跟着月光往远处走。
天快亮时,跟脉苗的花苞突然“啪”地绽开了第一朵,金红色的花瓣在晨光里泛着光,把“华”字木牌的影投在传牌上。阿恒凑近看,花瓣上沾着极北的冰融水、西陲的沙粒、东海的贝壳粉、南疆的红土,还有小孙子的汗渍,像把所有地方的暖都绣在了花上。他想起五十年前,脉星也是这样蹲在归恒树下,看第一朵续脉花开,老人说“花开了,就说明岁月没白过,暖没白守”,那时他只觉得老人的眼里闪着比花还亮的光,现在才明白,那是在看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回应,所有的暖都在岁月里开了花。
晨光漫过暖脉树的冠顶时,阿恒拿起刻刀,在块新木牌上刻下“华”字。刻刀落下的瞬间,地底下传来“簌簌”的响,像无数新苗在同时破土——后来才知道,那是跟脉苗的根须带着第一朵花的香,与极北的续脉苗、西陲的沙枣树、东海的礁石根、南疆的红土根都打了招呼,所有的新苗都在这天清晨绽开了花,极北的花白得像雪,西陲的花黄得像蜜,东海的花白得像浪,南疆的花红得像火,最后所有的花香都往青阳镇飘,在暖脉树的冠顶聚成了团,像朵巨大的合心花。
小孙子举着那朵新开的续脉花跑过来,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爷爷你看!它在笑呢!”孩子把花往“华”字牌上凑,花瓣刚触到牌面,就落下片金红的粉,像给牌撒了层胭脂。阿恒摸了摸花瓣上的暖痕,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脉星说过的“岁华漫暖”,原来真的是这样——不是让岁月空流,是让每段岁月都缠着别处的暖,让每朵花开都带着远方的香,是极北的冰融了会记得西陲的沙,西陲的花开了会念着东海的浪,东海的浪起了会望着南疆的土,最后所有的记念都融在一块儿,在岁月里慢慢漫,漫出更长的痕,更暖的华。
跟脉苗的新叶在晨光里闪闪发亮,把“华”字的影投在开满花的原野上,影里的阿恒正刻着新牌,儿子往根须上浇水,小孙子举着花在旁边喊,像幅被阳光浸软的画。画里的暖痕漫过来,漫过原野,漫过岁华,漫向所有等待开花的岁月,在说:“开吧,让每段岁月都开花,让每朵花里都藏着暖,一直漫到天边去。”
风穿过跟脉苗的枝桠,带着满世界的花香,像无数人在低声唱:“我们的暖,我们的华,会在岁月里,一直开下去,一直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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