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杰西卡躺在鼎丰门饭店“兰馨”雅间那张柔软却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纷乱、庞杂、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宿命般的既视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思绪。当前局势下,她的目标必须明确: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保证自身安全,以及“过去的自己”(白洁)的安全。她们两人是深度绑定、互为因果的存在,任何一方出事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同时,必须确保周宪的安全,他极有可能是维持这个幻境稳定存在的关键核心,如果他死亡,幻境极可能彻底崩溃,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可能,最好还能救下江大爷和大娘,他们是无辜的受害者,也是解开部分谜团的关键。
第二,找出这个诡异幻境与那强大怨灵之间的深层联系。这似乎是解开所有谜团、彻底终结这场噩梦的最终钥匙。
好在……截止到目前,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所有重大事件的节点似乎都在某种强大惯性的作用下,沿着她第一次经历的“历史轨迹”在推进,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这让她稍稍安心,至少说明她的介入尚未引发灾难性的时空悖论。
那么下一步……杰西卡仔细规划着。明天,“白洁”会按照老吴的毒计前往镇小学“接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但幸运的是,她已经成功预警了周宪。以周宪的能力和对“白洁”的在意程度,他必定会做出周密安排,确保“白洁”的安全。等明天“白洁”安然从学校出来,周宪亲眼确认了老吴的阴谋和她的预警属实后,他对自己的信任度将会达到顶峰。
“那时,就是我提出下一步计划的最佳时机——和他商量,如何搭救江大爷和大娘!”杰西卡心中笃定。救人的关键,在于那辆黑色轿车里的报纸!必须确保那些报纸能按照“历史”轨迹,出现在车后座的暗格里,这样才能保证未来在纸扎世界的自己能找到它们,制成救命火把。
这个计划看起来逻辑清晰,似乎可行。
然而……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计划,杰西卡的心脏就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然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被她忽略了,或者……她的整个推理基础存在着某个她尚未察觉的巨大漏洞。
这种不安感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真实,让她心烦意乱。她反复推敲每一个环节,却始终抓不住那丝违和感的源头。
“算了……信息太少,空想无益。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最终,她叹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疑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疲惫和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转眼已是第二天上午。
杰西卡早早醒来,仔细乔装打扮后(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深色衣裤,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提前来到了槐驿镇小学附近。她在正对校门斜对面的一家清静茶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点了一壶清茶,目光则一瞬不瞬地锁定着校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茶馆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坐着闲聊,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一种小镇特有的闲适氛围,与杰西卡内心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在她快要喝完第二杯茶的时候,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镇小学门口不远处。
杰西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车门打开,另一个“自己”——白洁,从车里钻了出来。她今天换了一身素雅的旗袍,外面罩着针织开衫,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脸上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茫然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杰西卡的视线紧紧跟随着“白洁”,看着她转身,似乎要向车内的周宪和小孙挥手告别。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却又在“历史”之中的一幕发生了!
车窗内,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温热有力的手,一把紧紧攥住了“白洁”正准备挥别的手腕!
“白洁”愕然回头,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周宪那张俊朗却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的脸庞。他的目光深邃,紧紧盯着“白洁”,嘴唇开合,似乎在叮嘱着什么。
距离太远,杰西卡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她能清晰地看到“白洁”脸上闪过的错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那突如其来的关切和掌心的温度所扰乱的羞赧。她看到“白洁”用力抽回手,低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在逞强,然后转身,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地朝着校门口那两名站岗的日本兵走去。
这一幕……杰西卡清晰地记得!这正是她第一次作为“白洁”进入学校前发生的事情!周宪那句“里面情况复杂,万事小心”的叮嘱,和他当时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担忧,曾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历史……依旧在精准地重演。
杰西卡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白洁”的身影,看着她与日本兵交涉,看着她最终被放行,身影消失在学校的拱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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