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常晴平淡的声音传来，背景里是重物落地和老袁熟悉的痛呼。
张夏听到常晴说“通了”以及老袁崴脚的小插曲，还没来得及细问，常晴就直接切入了核心，语气是那种她特有的、将惊天大事说得如同天气预报般的冷静：
“长话短说啊，杰西卡进去幻境快有三个小时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太好，你知道的，我的直觉很准的。”
张夏的心猛地一沉。常晴的直觉，从来不是“感觉”，而是一种基于庞大知识储备和超凡灵觉的、近乎预言的精准判断。她说“不太好”，那情况绝对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
“我这边刚有重大发现！”张夏语速极快，几乎是与常晴抢话，“画家‘林黯’极有可能是孙伟的同谋，那幅画是邪阵的布局图！目标是构筑‘永恒幻境’，吞噬所有意识！最终发动时间在子时，也就是不到六小时后！他们提到的‘祭品’可能指向杰西卡或者白洁！”
他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刚刚从老K那里得到的惊天内情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有风声和细微的脚步声。常晴似乎在快速移动，同时消化信息。几秒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但透着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永恒幻境’……这就对上了。利用至亲血脉的怨念为引，以百年槐木聚阴为基，再以生灵意识为祭品，强行撕裂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好大的手笔，好毒的心肠。”
她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石头摩擦的沉闷声响，似乎在开启或移动什么重物。“我们这边也有发现。碧霞元君殿的神像底座下，有个被隐藏的暗道，通往地下。老袁刚才就是探查的时候踩空了。下面阴气极重，结构古老，不像近代所建，更像是……古代的祭祀地宫或者陵寝的一部分。我怀疑，这里才是邪阵真正的核心阵眼所在。”
地宫！阵眼！
张夏精神一振！果然，关键藏在最深处！
“能确定吗？下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张夏连珠炮似地问道。
“初步探查，甬道很深，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有模糊的壁画，风格……很古老，内容似乎是某种祭祀场景。阴煞之气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我的罗盘下去就失灵了。袁维点了个冷焰火扔下去，光照范围有限，看不到底，但感觉空间不小。”常晴的声音带着回音，显然已经进入了地下空间，“危险是肯定的，但这种浓度的阴气本身，反而像是一种保护屏障，也印证了这里的重要性。林黯的画里，有没有关于地下或者核心祭坛的暗示？”
张夏立刻看向电脑屏幕上油画的高清扫描图，目光死死盯住那棵槐树以及其下方的大片阴影区域。之前注意力被桥洞人影吸引，现在仔细看，槐树根部的阴影渲染得异常深邃浓重，而且笔触走势隐隐向下汇聚，仿佛树下隐藏着一个吞噬一切的深渊入口！
“有！油画上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非常可疑，笔触向下汇聚，很可能暗示入口在树下！你们找到的暗道在神像下，神像位置是否正对那棵古槐？”
“方位一致。”常晴肯定道，“看来没错了。我们必须下去。这里是阻断或摧毁阵眼的唯一机会。”
“太危险了！下面情况不明！等我和老K找到更多关于这个阵法的资料再说！”张夏急忙劝阻。让常晴和有点冒失的老袁去探索一个邪阵的核心阵眼，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没时间等了。”常晴的语气不容置疑，“杰西卡在幻境里争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内外同时行动。下面是阵眼，或许也是能与那个幻境产生最直接关联的地方，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方法联系上她，或者……干扰阵法运行，为她创造机会。”
她的分析冷静得可怕，也正确得可怕。
张夏哑口无言。他知道常晴是对的。常规手段已经来不及了，必须行险一搏。
“听着，常晴，”张夏深吸一口气，声音无比严肃，“老K正在全力破解这个邪阵的详细资料，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你们下去，一切以自保为上，优先探查，非万不得已不要硬闯。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信号中断，或者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立刻撤退！明白吗？”
“嗯。”常晴淡淡应了一声，背景音里传来老袁似乎在小声抱怨什么，然后是一声清晰的、符纸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显然他们已经开始了行动。
“对了，”常晴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下来之前，我在暗道入口附近，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残留的……活人气息。很淡，但很新鲜，不超过24小时。除了我们和之前昏迷的杨聿元、闫大师他们，最近还有谁进过这座大殿？”
活人气息？不超过24小时？
张夏的脑子飞速转动。杰西卡、如烟、杨聿元、闫大师师徒……他们的行踪大致清晰。还有谁？常晴和袁维是刚到的。孙伟？他如果回来，没必要偷偷摸摸……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张夏的脑海！
林黯！
那个十二年前“销声匿迹”的画家！如果他没有死，而是一直隐藏在暗处，协助孙伟维持这个邪阵呢？如果他昨晚，就在常晴他们到来之前，还进入过地宫进行某种仪式或检查呢？
这个推测让张夏毛骨悚然！
“常晴！小心！”张夏几乎是对着话筒低吼出来，“那个气息……很可能是‘林黯’！他可能没死，而且就在下面！重复，林黯可能就在地宫里！他极度危险！”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能听到常晴和袁维变得极其轻微、谨慎的呼吸声，以及地下通道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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