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睁开眼,晨光从屋顶裂缝斜切进来,落在他脚边的灰烬堆上。
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点余温藏在炭末里。
他坐了一夜,脊背僵直,但体内气机已不再躁动。
两千斤之力沉在筋骨深处,像铸进血肉的铁桩,稳固而清晰。
可识海并未完全平静。
每当呼吸放缓,那些画面便悄然浮现:刀疤刘踹翻孩童的靴底、掐住妇人脖颈的手指、巷口老者跪地时颤抖的膝盖。
不是他的记忆,却带着真实的痛感与屈辱。
他闭目,运转《不灭星辰体》的路线,将残存的精神烙印一层层压向识海外缘,如同封印一道裂口。
指尖轻叩膝盖,三下,短促有力。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锚点——杀的是恶,不是名。
不是为了成为新的暴君,而是斩断旧的枷锁。
门外传来脚步声,比往日密集。
有人走得很慢,拐杖点地的声音格外清晰;有孩子被母亲拽着跑过,鞋底刮擦地面;还有低语,压得极低,却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刀疤刘昨晚没回据点。”
“南边管道三天没人巡了,黑蛇帮都乱了套。”
“听说连赫彪那边都派人来问话了。”
林风不动,只将耳廓微微转向门缝。
空气流通带来细微的震动,每一句碎片都被他捕捉、拼接。
他知道,那个由恐惧维系的秩序,已经开始崩塌。
又一个声音响起,是住在东头的老妇:“活该!作恶多端的人,早晚遭报应。”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嘛……我昨儿傍晚还看见小石头往这窝棚跑了两趟,鬼鬼祟祟的,八成知道些什么。”
林风依旧未动。
他知道小石头会来。
那孩子聪明,也胆大,更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但他不能见。
现在露面,只会让流言失控,甚至引来不必要的试探。
他缓缓起身,关节发出轻微脆响。
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已足够应对突发状况。
他走到墙角,取出最后一块干粮——半截杂粮饼,边缘干硬,中心略软。
这是他今早唯一的储备。
他没有吃。
而是走到门前,将铁条从卡槽中抽出一寸,推开一条仅容手掌穿过的缝隙。
冷风灌入,吹起地上薄灰。
他把干粮放在门外石台上,轻轻放下,再将门重新锁死。
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明确的意味。
他知道,有人在看。
石台不高,位置却显眼,正对着几户常受欺压的人家。
这块干粮不会填饱谁的肚子,但它传递了一个信号:规则变了,但生存仍在继续。
没有人会被抛弃。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升高,光线在屋内挪移。
他盘坐在原地,五感始终敞开。
外面的脚步多了几分犹豫,交谈声也渐渐转向另一个方向——他们开始讨论谁可能动手,而不是是否该庆祝。
“能悄无声息干掉刀疤刘的,绝不是普通人。”
“说不定是哪个武院来的?听说最近有教官在查贫民窟的事。”
“我看不像……那人一直在这片待着,你没发现最近灾兽都不敢靠近这片窝棚吗?”
林风听着,不置可否。
他知道,恐惧正在转移对象。
从前他们怕刀疤刘,现在,他们开始怕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
而这种未知,恰恰是最锋利的威慑。
林风深知当下局势复杂。
黑蛇帮虽因刀疤刘之死陷入混乱,但绝不会轻易放弃南区这块地盘。
他们或许会派人暗中调查,也可能会直接发动攻击。
自己虽已有两千斤之力,但面对黑蛇帮的整体势力,仍不可掉以轻心。
他决定在这几日先巩固自身力量,同时留意周边动态,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迅速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成人的节奏,也不是老人的迟缓。
是小石头。
那孩子来了,却没有敲门。
他在石台前停下,盯着那块干粮看了很久,又抬头望向紧闭的门扉。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脸上沾着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然后,他蹲了下来。
不是离开,也不是闯入,而是守在那里,像一尊小小的哨兵。
背挺得很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扫视四周,仿佛在替门后的人警戒。
林风在门后看着这一幕。
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崇拜,也不是感激,而是一种选择——有人已经开始用行动承认他的存在,哪怕他从未宣称过任何权力。
远处,那个曾被刀疤刘打断腿的老者拄拐走过。
他走得很慢,经过窝棚时,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只是朝着门缝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
但林风看见了。
那一刻,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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