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子铭也艰难地服下了邓玉函那气味辛辣、灼烧喉管的“抗汞毒液”,瞬间一股烈火焚心、恶心欲吐的感觉席卷全身!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胸口的铜钱感受到他体内翻腾的毒液,散发出更强的暖意试图抚平那份灼烧,但陆子铭能感觉到,铜钱那澄澈的金色光芒似乎在接触体内那股汞毒戾气时,如同烛火遇劲风,摇曳不定,力有不逮。对于外敷在肩头的生硫磺粉末,铜钱的光芒更是避开了那片区域,仿佛那是它不愿触碰的领域。
他看着孙太医在邓玉函指导下,将银针烧得通红,精准刺向铁羽石化后背周围的经络大穴时,昏迷中的人爆发出非人惨嚎,身体剧烈颤抖如同垂死痉挛。陆子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沈墨璃所在静室的门帘被轻轻挑起一角,一个服侍的婆子面色焦虑地探头进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徐光启和孙太医。
徐光启立刻注意到,走过去低语几句,脸色微变,转身低声向孙太医道:“孙老,沈小姐那边…气息似乎更微弱了,脉搏也时有时无…”
孙太医握着银针的手猛地一顿!他正在全力稳住铁羽那濒临崩溃的身体,根本无暇分身!他猛地看向脸色惨白、气息同样不稳的陆子铭,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抉择的痛楚。
陆子铭瞬间明白了。一边是为他拼死断后的铁羽,正命悬一线地在鬼门关外挣扎;另一边是重伤昏迷、身份特殊、同样岌岌可危的沈墨璃!他按住胸口那依旧提供着温暖、却仿佛被无形锁链束缚了灵效的铜钱,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夹杂着肩膀深处的冰冷剧痛,如同黑水般涌上心头。他甚至无法确定,铜钱光芒的衰减,是不是因为过度消耗,又或是被那邪毒的余孽所侵染?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血腥和眩晕,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孙老…全力救铁羽!他是为我挡箭…沈…大人…那边…”他艰难地看向一旁的徐光启,“徐公…请您费心…让邓神甫看看…能暂时保住生机…就好!待孙老得空…”
他的话没说完,肩窝的剧痛和翻腾的药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灰隼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孙太医重重点头,牙关紧咬,手中那根通红的银针,再次精准而沉重地刺向铁羽后背的另一处大穴!那昏迷中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惨嚎声撕裂了药气缭绕的静室。
邓玉函则快速调配着另一种气味清冽许多的药液,示意婆子带路前往沈墨璃所在的房间。徐光启立刻跟上,临走前深深地看了陆子铭一眼。
陆子铭靠在墙上,半闭着眼,冷汗浸透了衣衫。他能感觉到铜钱的温暖仍在执着地对抗体内的汞毒药力,缓解着灼烧带来的痛苦,维持着他的一线清明,但那光芒确实黯淡了。它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神物,在更深沉的污秽和毒伤面前,终究需要凡人的医术和凶险的搏杀。他紧紧攥着那几张誊抄出的名册一角,指节因为失血和冰冷而发白。这染血的名单,比想象中更为沉重。窗外隐约传来压抑的织工骚动声,提醒着他外界的局势同样一触即发。
“阿福…”
“在!少爷!” 一直守在门边,脸色惨白的阿福立刻凑近。
“…外面…如何?” 陆子铭的声音断断续续。
阿福嘴唇哆嗦了一下:“工…工匠们围着库房,没散…铁鹰大人…还有…还有那几位您点过头的老师傅一起…强压着…说是等少爷您…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可…人心越来越焦…”
“新规矩…”陆子铭强提一口气,低声道,“刚才我让孙老按名册准备的…那份东西…抄出来…交给铁鹰…再…再备几个…有胆识的织工…去账房…把丙字库现存银两账目…当众…清算…”
“少…少爷?您说那…那新章程?”阿福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是…是那三条?您要在…在这关口就…”
“人心…要活水…”陆子铭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使虚弱也如铁钉般扎在阿福心头,“不然…必乱!去!照我…刚才昏迷前…口述给孙老…记下的…去办!一条…别漏!”
陆子铭看着阿福匆匆离去,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的力量如同被抽干,意识在疼痛的拉扯下,不可阻挡地滑向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用仅存的意志力攥紧那几页誊抄清晰的名册,如同握着一把烧红的铁锁。铜钱的光芒透过衣衫传来最后一丝温热的慰藉,随即也被冰冷的黑暗吞噬。寂静中,隔壁铁羽断续的惨嚎和来自沈墨璃房间微不可闻的、属于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苏州府衙的角落,陆子铭在剧痛与疲惫中短暂地沉入了昏睡。而丙字库外,暗流涌动的世界,在阿福递出那份抄录着“工钱现结、旧债清偿、工时限制、恤病公银”的染血新章程时,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喜欢我在大明当销冠请大家收藏:(m.20xs.org)我在大明当销冠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