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下方,盖着一枚小巧玲珑的朱砂印鉴——“柳氏承恩”。
柳府?柳承恩?!
陆子铭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在丙字库那些被刻意掩盖的卷宗里,在沈忘古零碎的呓语中,都曾出现过!隆庆年间,柳承恩正是执掌应天府织造局的太监!丙字库的顶头上司!那些“海棠红”的“特批货引冲抵”,那些诡异的“耗损”记录,都绕不开这个关键人物!
“柳府…寿宴?”陆子铭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他刚被炸得半死,身中奇毒,背负着“卷款潜逃”的污名,如同丧家之犬躲在这陋室,柳承恩竟送来寿宴请柬?这算什么?猫哭耗子?还是…鸿门宴?
沈墨璃的目光在请柬上“沈先生”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她抬起眼,深潭般的黑眸看向陆子铭,平静无波:“柳承恩。隆庆五年,丙字库‘海棠红’特批货引冲抵,司礼监批红副署。万历元年,调任南京守备太监。柳府,在城西清凉门内。”
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尺规,精准丈量出柳承恩的官职变迁和府邸位置。没有惊讶,没有疑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录入数据库的事实。
“他请我们…去寿宴?”陆子铭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我这副鬼样子,去给他老娘祝寿?是嫌我不够晦气,还是想看看我这个‘销冠’还能不能现场给他推销点咸鱼当寿礼?” 无厘头的自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纱布、动弹不得的身体,又感受着掌心那如附骨之疽的毒锈,只觉得这请柬烫手又可笑。
沈墨璃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那张请柬,指尖在“柳氏承恩”的朱砂印鉴上轻轻拂过。印鉴的边角,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映入眼帘。她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将请柬重新折好,放在那清理干净的金属圆盘旁边。
“毒锈入脉,需引蛇出洞。”她清冷的声音在药气弥漫的小屋里响起,如同掷入深潭的石子,“柳府的宴,是‘引’。” 她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陆子铭,“你,是‘蛇’。” 意思再清楚不过——他身上的毒锈,就是引出“海棠红”背后真相的诱饵。
陆子铭心头一凛!他瞬间明白了沈墨璃的意图。柳承恩此时递来请柬,用意不明,但绝对不安好心!而沈墨璃,竟要利用他这副“毒躯”,主动踏入这龙潭虎穴!以身为饵!
“沈姑娘…这太危险了!少爷这身子…”阿福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
沈墨璃却不再解释。她拿起那枚清理干净的金属圆盘和断裂钥匙,站起身,走到陆子铭床边。昏黄的灯光下,她那素净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唯有那双黑眸深处,幽蓝色的数据光带无声流淌,仿佛在计算着踏入柳府后的每一步。
“明日酉时。此盘需随身。”她的目光扫过陆子铭被纱布包裹的左手,“毒锈为引,血账为凭。” 言罢,她将金属圆盘和钥匙轻轻放在陆子铭枕边,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纱布传来。
陆子铭看着枕边那枚曾经投射出血账和诡异人影的冰冷圆盘,又感受着掌心那如芒在背的刺痛。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但一股被逼到绝境、破釜沉舟的狠劲,也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炸开!躲?躲到哪里去?账本糊在废墟上任人践踏,污名如影随形,毒锈时刻索命!与其像老鼠一样死在阴暗角落,不如……
他猛地抬眼,眼中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好!去!阿福!给老子找身能见人的行头!烂船还有三斤钉,销冠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能穿着裤衩去给人拜寿!胭脂券的账还没算清,老子倒要看看,这柳府寿宴的‘特供好米’,能不能噎死这群王八蛋!”
阿福被他眼中那股豁出去的狠厉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应道:“是…是!少爷!可是…可是咱现在哪还有钱置办像样的寿礼啊?总不能真拎两条咸鱼去…”
“寿礼?”陆子铭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现成的!王胖子不是钻了下水道吗?告诉那胖子,把他那身‘皇家御赐八宝咸鱼’的油皮给老子刮干净了!明天,咱们就送柳老太太一份‘海(咸)味’珍馐!顺便…把咱们那‘买米送胭脂’的烂账本,挑几页泡发得最‘蓬松’的,卷一卷,当‘万寿无疆’的贺寿卷轴!这礼,够不够别致?够不够惊喜?!”
他越说越离谱,语气却带着一种穷途末路般的疯狂。阿福听得目瞪口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角落里,沈墨璃已经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清凉的夜风涌入,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线条。她似乎完全没听见陆子铭那番“咸鱼贺寿”的疯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冰蓝色的丹丸,递给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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