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潭底的万年冰水冻僵了。
陆子铭的意识在彻底昏迷的边缘反复横跳了好几个来回,每一次都被左臂那非人的折磨猛地拽回来。他感觉自己像一台被强行断电又上电的老旧冰柜,压缩机在“嘎吱嘎吱”做最后的悲鸣。然后……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极其突兀、极其霸道地冲散了那焚心蚀骨的灼痛!
冷!
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奇寒,从那坨被阿福和着口水和一点宝贵的、相对干净的洞顶渗水(在阿福的苦苦哀求下,沈墨璃用他那根“朽木探针”勉强刮了一小凹坑)拌成泥状、散发着难以言喻味道的“黑暗料理膏”,以及覆盖其上的湿冷破布处弥漫开来!
“嘶——嗷!!!”
这声惨叫,比起之前的痛苦嘶吼,完全变了个调,带着一种被极度寒冷偷袭得手的惊怒和猝不及防的狼狈!陆子铭身体猛烈地一抽,整个人差点从冰冷的石台上弹起来,活像一条被突然扔进冰桶的鲤鱼王!
“少…少爷?!你…你感觉怎么样?!”阿福紧张得手足无措,看着陆子铭瞬间青白僵硬的脸和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吓得他手里的“药渣碗”——一块凹陷的石头差点摔了。他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少爷这是要被冻死了吗?这毒菇果然不靠谱啊!
陆子铭牙齿打颤,咯咯咯响得像是碎掉的琉璃盏。那彻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虫,瞬间刺透皮肤,钻进肌肉,顺着骨骼缝隙一路向上,直冲大脑!感觉整个左臂从皮肤到神经末梢,都被扔进了液氮里速冻!
“冷…冷得想死……”陆子铭哆嗦着,说话都带着冰渣子,“像…像被一万根…冰…冰糖葫芦签子扎…扎透了……沈…沈墨璃!你这‘伪…伪劣胶水’过期了吧?!还有没…没售后服务?能退…退货吗?”
沈墨璃从岩壁的凿刻纹路上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陆子铭左臂原本狰狞扭动的灰绿色毒锈纹路,此刻竟然诡异地凝滞了!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寒霜暂时封冻。那些纹路的色泽不再是狂暴的妖异绿,而是变成了一种灰暗死寂的暗青色,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得极其缓慢。
“痛感消除,毒气暂时凝滞。初步见效。”她的声音依旧是平稳的陈述句,“后续维持,需持续降温湿敷,最好浸入水中。”她的目光投向那片翻滚着未知暗流的冰冷深潭。
陆子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潭水深黑如墨,寒气四溢,里面不知藏着多少“盲鱼Pro Max”甚至更刺激的玩意儿。再低头看看自己那盖着“毒泥巴”还“敷面膜”的左臂,欲哭无泪:“冰…冰封左臂?您这是让我COS冰雪奇缘的安娜公主吗?”他甚至幻想自己挥挥手就能洒出一片冰晶特效,用来冰镇点饮料啥的似乎也……行不通!因为这冰冻效果只覆盖左臂,身体其他地方还在瑟瑟发抖!左臂冰封王座,右手冻成狗爪?半边冰窖半边桑拿?这体验感,绝了!
“那…那这鬼东西得敷多久?”陆子铭努力控制着打颤的下巴,感觉自己的左臂正在走向一条冻成冰棍的不归路,“冻时间长了…不会…不会直接截肢了吧?”
“核心凝合胶质与毒锈侵蚀深度直接相关。时间无法精确预估。”沈墨璃走向石台边缘,手中的朽木探针遥遥指向深潭边缘几处明显有人工痕迹的、被水流冲刷得极其光滑的石槽,“当胶质开始变硬发白,需剥离更换新膏。潭水浸泡能有效延长胶质活性。放心,毒菌霜冻效果远大于其侵蚀血肉之力,离截肢尚有距离。”
陆子铭:“……” 总觉得朽木探针那玩意儿像根魔杖呢?还尚有距离?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他现在只想把“冰雪奇缘真人版”的片酬结一下!
砰!
一声沉闷异响打断了陆子铭的冰寒脑补。
只见几步开外的阿福,不知何时已经从石台滑了下来,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站久了腿软,竟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上半身趴到了浅水潭边的泥泞里,面朝下,鼻子几乎要贴到水面!他的身体还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阿福?!”陆子铭一惊,也顾不上自己的冰臂了,挣扎着想起身,“你小子干嘛?渴疯了连这毒水也……?!”
然而,阿福接下来的动作差点让陆子铭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只见阿福猛地从水里抬起头,用力甩了甩脸上的泥水,动作间带着一种平时绝没有的、如同警觉野兽般的迅捷。他没有回答陆子铭,反而像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喉间发出一阵极其古怪、类似幼犬被激怒时的“呜呜”低吼!他那双平时有些憨傻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收缩,目光死死锁定着刚才他摔倒位置的泥潭浅水区——那里除了几块沉底滑溜的石块,空无一物。
“阿福?!你怎么了?!”陆子铭彻底懵了,感觉比自己左臂冻成冰块还离谱。幻觉?毒素还有群体脑回路干扰功能?还是刚才阿福“哈气制膏”的时候吸多了毒蘑菇孢子,把自己也整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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