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们立刻粗暴地执行命令。两个人冲进棚内去拉扯竹床那冰冷的尸体。另两人如获至宝般迅速捡起地上那本素色薄册和沾着泥脚印的签单册子,用粗布小心包裹好。
宋先生皱着眉,看着士兵们粗鲁的动作和陆子铭指间那块不起眼的油腻秽物,又回头看了看那盏残灯,疲惫的眼中首次流露出一种深重却又极其隐晦的…厌烦与…了然的怜悯?他微微摇了摇头,叹息般低语一句,声音几近微不可闻:“…何至于此…自寻绝境…” 似乎是在感慨兵丁的粗鲁,又似乎另有所指。
他最后瞥了一眼窝棚内被抬走的尸体和陆子铭那张死寂的脸,像是看尽了这里所有的污秽与不堪,不愿再多停留片刻,撑着那把沾了泥水的破伞,转身悄无声息地汇入棚外渐渐密集的雨中,那个披蓑戴笠的精壮身影沉默地紧随其后。
棚外的雨更大更冷了。
兵丁们草草清理着现场,留下更深的狼藉。王富贵等人被兵丁粗暴地推到米堆角落里看守起来,胖子胖脸上全是泥水汗水泪水混杂,死死盯着陆子铭的方向,眼里全是茫然和恐惧。
阿福蜷缩在角落,看到官兵收拾沈先生的尸体,吓得浑身发抖,又茫然地看着少爷手里那块比沈先生性命还重要的“馊鸡骨头”。
陆子铭站在原地,任由雨水继续冲刷。脸上血污淡了些,露出底下更深沉的疲惫与冰冷。兵丁收缴走了那本素色薄册,也带走了那些签单证据。
他低下头,摊开紧攥的右手。
雨水冲去了污渍,现出手中之物的真容——那是一块比拇指略大、形状极其不规则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深褐色半固体。表面凝固着暗红的斑驳,还有几道清晰的齿痕印记。一股鸡腿馊味混合着血腥的怪异气味直冲鼻腔。
沈墨璃血吐账簿撕开夹层密笺,吐出脏腑黑血后死死按住的……锦囊一角?
在混乱中唯一没有被注意、滚落在地被踩瘪的……卤鸡腿?
这是沈墨璃用性命留下的最后一块“铁证”!指向柳家九首蛇鹞索命毒局的铁证!却又是如此……污秽、卑微、不起眼!
阿福偷偷看着那块东西,再看看少爷那张被雨水冲刷得冰冷麻木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
陆子铭没有表情。他慢慢收回手,将那块浸透了污渍和沈墨离最后一点生命的残渣,牢牢攥紧。冰冷的硬物棱角几乎嵌入掌心。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废墟,越过冷漠的兵丁,望向远处被暴雨彻底笼罩的天穹深处。秦淮河水在瓢泼大雨中暴涨,浑黄湍急,倒映着阴云翻滚的天空。
雨声震耳欲聋。但陆子铭的心底,左臂鬼面疮深处那股冰冷压抑的悸动却越来越清晰,仿佛与这天地间的暴雨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呼应。手腕上吊着断臂的布条,无意识地勒紧。
兵部文书的期限还悬在头上?沈墨离留下的线索如此污秽破碎……这条路,真的能钓出九首蛇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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