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他强忍着剧痛,低呼出声,踉跄着想要冲过去。
沈墨璃却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甚至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微微颤抖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缓慢地摇了摇头。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警告,有痛苦,有隐忍,甚至有一丝…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重新按在了那颗已经凝结出薄霜的算珠上!
“嗒…嗒…嗒…”
沉重、滞涩、带着一种奇异冰晶摩擦感的算珠拨动声,再次响起。这声音比之前更加缓慢,更加冰冷,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算珠表面霜花的细微增长和她指尖霜痕的加深蔓延。她仿佛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与体内的寒毒和某种未知的力量进行着殊死的抗争!而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寒意,让窗边的油灯火苗都开始不安地摇曳起来。
工坊里的喧嚣彻底沉寂了。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王婶攥紧了手中的金哭丧棒,脸色凝重;做活的妇人们惊恐地缩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陆子铭捂着肋下,那里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伤口,而是一个源源不断散发出致命寒气的冰窟!他看着窗边那个在昏黄灯光下、指尖凝霜、独自拨动冰冷算珠的孤寂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骆思恭的警告、张居正的药粉、江南的杀机、沈墨璃的异变……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刺骨的寒流,将他紧紧包裹。
就在这时,工坊门口传来王婶刻意拔高的、带着一丝慌乱的大嗓门,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冰冷氛围:
“开张啦!开张啦!‘陆记心灵驿站’开张啦!寄存思念,安放离愁!代写家书,代诉衷肠!专业哭丧…呃不,专业心灵慰藉!还有鹩哥念经…沟通阴阳啦!”
那只被精心调教过的鹩哥,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焦躁地跳来跳去。王婶手忙脚乱地打开笼门,想把鹩哥引到挂着“往生咒”卷轴的小架子上表演“灵禽诵念”。那鹩哥却不听指挥,猛地一窜,小脑袋一歪,尖喙精准地啄向卷轴边缘垂下的一根细线——
“嘶啦!”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声,鹩哥竟然用喙勾住了那根线!它以为是什么新奇虫子,兴奋地扑棱着翅膀用力一拽!整卷写着工整小楷的“往生咒”卷轴被它从架子上猛地扯了下来!长长的卷轴“哗啦”一声散开,像一条白色的丧带,瞬间铺满了大半个工坊门口的地面!
鹩哥得意地站在卷轴尽头,歪着脑袋,瞅了瞅地上散乱的经文,又瞅了瞅目瞪口呆的王婶和工坊里惊恐的众人,突然张开鸟喙,发出一连串字正腔圆、却又在这种荒诞情境下显得无比诡异的叫嚷:
“阿弥陀佛!魂归来兮!早登极乐!阿弥陀佛!魂归来兮!早登极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鹩哥那不合时宜的“超度”,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寒冰气场!工坊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抽气声,随即是更大的恐慌。
陆子铭被这荒诞的一幕刺得一个激灵,肋下的剧痛和寒意似乎都暂时被这啼笑皆非的现实冲淡了一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心灵驿站”开张第一天,就搞得像“百鬼夜行”,真是无厘头到了极点!他支撑着身体,想过去收拾残局,安抚人心。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窗边时,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沈墨璃依旧在一下下、沉重而缓慢地拨动着算珠。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而那只拨动算珠的手,手背上的白色霜纹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清晰、更加繁复,如同古老的冰裂纹瓷器,一直蔓延到了她纤细的手腕!更可怕的是,那算盘上不止一颗珠子结了霜!随着她的拨动,点点白霜如同寒夜的星辰,正在更多冰冷的算珠上悄然凝结、蔓延。
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混乱,整个人沉浸在一个由冰冷算珠和无声痛苦构成的孤独世界里。那“嗒…嗒…嗒…”的拨珠声,沉重、滞涩、带着冰晶摩擦的微响,在工坊重新响起的哭喊、鹩哥聒噪、王婶的呵斥的嘈杂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骨的寒冷。
陆子铭捂着肋下那同样散发着寒意的“密账”,看着沈墨璃手背上不断蔓延的霜纹,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仿佛要冻结整个工坊。这“心灵驿站”开张的第一天,没有抚慰到任何人的心灵,只有冰冷刺骨的谜团和无声蔓延的寒毒,在暮色四合中,悄然笼罩了一切。这“冷”,不仅来自江南的威胁,更来自他们两人身上无法言说的痛楚与秘密。下一步,这冰霜,是会消融,还是彻底将他们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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