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陆子铭,叩见天使!”陆子铭走到香案前,撩袍跪倒,额头触地。他身后的王婶、工匠、伙计们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出。
那宣旨太监展开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细而拖长的嗓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京师有商陆子铭,忠勤体国,才具敏达。前番协助朝廷清丈田亩于应天,厘清积弊,成效卓着;复又心系社稷,于流民寒衣筹措等事多有襄助,实乃商贾之楷模。特赐尔‘皇商’名号,许尔供奉宫廷用度,以示嘉奖。望尔恪守商道,诚信经营,勿负朕望。钦此——!”
皇商?!供奉宫廷?!
巨大的冲击让陆子铭一时有些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问罪?是嘉奖?赐予“皇商”身份?!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
“陆掌柜,还不快领旨谢恩?”宣旨太监拖着长腔提醒道,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陆子铭猛地回过神,压下心中的狂喜与疑惑,再次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恭敬:“草民陆子铭,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
他恭敬地起身,上前几步,双手高举,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明黄绢帛。入手温润,却带着无上的威严。
宣旨太监将圣旨交到陆子铭手中,脸上倨傲之色稍敛,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恭喜陆掌柜了,哦不,现在该称呼您一声陆大官人了!‘皇商’虽非官职,却是天大的恩宠,以后这宫廷采买,少不得要倚重您呐!好自为之。”最后四个字,似乎别有深意。
陆子铭连忙拱手:“多谢公公提点!些许心意,不成敬意。”他早已示意孙猴子准备好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是足额的银锭,悄悄塞了过去。
那太监掂了掂分量,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嗯,陆大官人是个明白人。对了,李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这里有些新奇有趣的‘自走车’和‘千里镜’,颇感兴趣,过些日子或会召你入宫问话,你可要用心准备着。”说完,不再停留,带着人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喧哗!“皇商!”“陆掌柜成皇商了!”“天大的脸面啊!”
万商会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王大锤、孙猴子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王婶更是拍着大腿直喊“俺就知道俺们公子有出息!”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荣耀和喜悦中。
只有陆子铭,捧着那卷明黄的圣旨,脸上的笑容在无人注意时,缓缓收敛,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皇商!巨大的荣耀,也是巨大的靶子!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帝国的核心视线,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镜审视。张居正的“重任”、王家庄的“赐田”残契、银票的危机……所有这些,在这份荣耀之下,都变得更加凶险!
他下意识地看向后院的方向。沈墨璃不知何时站在了通往后院的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她似乎也被刚才的阵势惊到了,脸色更白了几分,一只手扶着门框支撑着身体。她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茫然,而是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触动了什么遥远记忆的……恐惧?当她目光落在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上时,那恐惧似乎更明显了,身体甚至微微晃了一下。
陆子铭心头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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