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国中的声音裹着酥油茶的苦香，在帐篷里漫开。他翻开一本泛黄的《古格王室秘档》，纸页上还留着前朝藏文的墨痕：“扎西查巴德王后的名字，藏文叫‘梅朵曲珍’，意思是‘雪山莲花’。她来自拉达克贵族，嫁过来时带了件礼物——一块五色石头，据说是从象泉河源头捡的。”
帐篷里的人都凑了过来。雷国中指尖点着书页上的插画：“王后爱极了这块石头，天天抱在怀里。半年后，她的右眼开始发疼，渐渐变成银色——不是染的，是从眼球里渗出来的银光。巫医说，这是‘矿灵附体’，要拿圣水洗，结果洗了三次，眼睛更亮了，能看见帐篷外的孤魂。”
“大臣们慌了。”白发教授补了句，旱烟袋在脚边磕出火星，“王后半夜会跑到屋顶，对着星星说‘矿脉在哭’，扎西查巴德没办法，只好把她关在寝宫里，派了八个侍女看着。”
陈云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秦半两。前世老周曾说：“古格的王后不是疯，是看见了矿脉的‘灵’——五色石头是矿脉的眼，她抱久了，就成了矿脉的一部分。”
“后来呢？”阿龙凑过来，嘴里嚼着压缩饼干。
“后来…”雷国中翻到下一页，“扎西查巴德要娶拉达克公主，想靠联姻稳住拉达克。迎亲队走到半路，王后突然醒过来，抱着五色石头说‘不要拉达克的女人，她会带来灾祸’。扎西查巴德鬼使神差下了命令——把公主送回去。”
帐篷里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邱展华皱着眉：“这不是打拉达克的脸吗？难怪他们要出兵。”
“可更怪的是…”雷国中压低声音，“王后送回公主后，突然开始学天主教的祷告。西方传教士安多德来的时候，她拉着传教士的手说‘矿脉的神，和你们的上帝是一样的’。”
深夜的帐篷像个冰窖。
陈云裹着羽绒服坐在煤炉边，煤块烧得通红，却只能暖到手背。窗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帆布上，发出鬼哭似的尖啸。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沈梦如的微信：“粥熬好了，放了红枣，等你回来。”
“哥，冷吗？”白龙江抱着睡袋凑过来，道教护身符挂在脖子上，泛着檀木香。
“比秦岭的冬天还冷。”陈云笑，“当年在秦岭挖青铜器，我裹着军大衣还冻得流鼻涕，现在才懂边防战士有多难。”
阿龙在另一边铺床，嘴里嘟囔：“明天要去墓穴，今晚得养足精神——这鬼天气，爬山都能冻掉耳朵。”
陈云望着煤炉里的火星，想起下午见的边防战士。那个叫李班长的小伙子，手冻得像发面馒头，却笑着说：“我们守着边境，就是守着家里的暖气。”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玩笑——是刻在骨头里的坚守。
“睡吧。”邱展华裹着军大衣进来，手里端着热可可，“明天五点出发，车已经加满油了。”
陈云抱着可可杯，喝了一口。可可的甜香裹着热气滑进喉咙，却没能驱散心里的敬畏——这些战士，用青春换来了祖国的安宁，而他要做的，是解开古格的秘密，不辜负这份牺牲。
清晨的拉萨还裹在雾里。
叶云廷带着士兵来送行，叶灵芳穿着藏袍，递给他一包酥油糖：“陈大师，路上吃，能暖身子。”
吉普车碾过拉萨的石板路，扬起的黄沙模糊了视线。陈云坐在副驾，望着窗外的经幡——风把经幡吹得猎猎作响，像在诉说古格的故事。
车开了一个小时，进入札达县的地界。邱展华指着前方的小山峰：“扎西查巴德的墓穴在那边，海拔5200米。”
爬山的路比想象中难。黄沙裹着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陈云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压着块石头——5000米的海拔，氧气像被抽走了一半。
“陈哥，慢点儿。”白龙江扶着他，道教罗盘在手里转着，“这里的风水不对——山是孤山，没有龙脉，怎么会埋国王？”
陈云抬头，望着山顶的墓穴入口：黑乎乎的洞口，像只睁着的眼睛。山沟里的小溪流泛着绿光，两侧的小草在风里摇晃——这是他在阿里见到的第一抹绿色，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邱展华走在最前面，踢了踢洞口的碎石：“这是1985年考古队挖的，入口被塌方的石头堵了，我们重新清理过。”
陈云蹲在洞口，摸着岩石上的刻痕——是藏文的六字真言，却被刮得模糊。他转头问白龙江：“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白龙江闭着眼，指尖掐着罗盘：“风里有股矿味——是五色石头的味道。但这地方的风水，根本不适合建王陵。”
“是啊。”邱展华皱着眉，“古格人为什么选这里？难道是王后要求的？”
陈云望着洞口的黑暗，想起雷国中讲的王后传说——她抱着五色石头，说要“回到矿脉的怀抱”。难道扎西查巴德把王后葬在这里，是因为她的眼睛能“看见”矿脉？
“进去吧。”邱展华拿起手电筒，“里面有壁画，和王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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