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从午间开始的盛宴,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晚霞将小院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
席间谈笑风生,气氛热烈而融洽。明诚仔细观察,围坐在这张巨大石桌旁的,几乎都是无疆城真正意义上的核心人物。
有身为正副城主的绿豆与小玖,她们举止从容,对墨渊辰的称呼是恭敬的“师父”;
有掌管内务、心思缜密的白舒砚;
有无疆大学的校长齐布奇,如今已是小学校长兼幼儿园院长的绿柳;
有资历极老、沉默寡言却备受尊敬的老狸猫和老狐狸;
还有那位负责整个无疆城军工锻造的魁首老金,和管理训练士兵并负责城防的星落……
他们身份各异,执掌着无疆城不同的命脉,但在此刻,面对主位上那位已然解下围裙、恢复一身白衣的墨渊辰,态度无一例外地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口中称呼着“先生”、“师父”。
这些跺跺脚都能让无疆城震动的实权人物,此刻却如同寻常人家的晚辈弟子,分享着美食,讨论着城中趣事,偶尔向墨渊辰请教一些修行或事务上的问题。墨渊辰也往往只是寥寥数语点拨,便能让提问者陷入沉思,或面露喜色。
值得一提的是周华。这位昔日里只知道架鹰斗犬、声色犬马的奢靡纨绔,竟在灶台前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专注与天赋。
当那锅以巨龙之躯为主材、辅以无数灵药、在朱雀蛋壳锅中熬煮了数个时辰的宝羹被阿蛮用长勺盛出后,我看着那依旧灵光流转的巨锅,心念一动,便将一段操控这口“朱雀锅”大小与温度的法诀,以神念传给了正眼巴巴看着锅、搓着手的周华。
这小子平日里修行或许偷奸耍滑,但在“吃”和“弄吃的”这方面,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与悟性。那法诀颇为精妙,涉及对器物本源灵性的细微感知与引导,寻常修士没个十天半月难以入门,他却只是闭目凝神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了然。
只见他伸出手,对着那口一人多高的巨锅凌空虚划,口中念念有词。那巨锅周身流转的暗红光泽随之明灭不定,体型竟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迅速缩小,灵巧地化作了一口寻常马勺大小的炒锅,轻巧地落在重新砌好的小灶上。
周华熟练地用一块厚抹布垫在缩小后依旧温热的锅沿,一手稳稳持锅,另一手抓起旁边准备好的锅铲,体内微薄的灵力按照我刚传授的法门流转,精准地控制着锅底那源自朱雀本源的一丝热力。
“刺啦——!”
一碟切配好的、晶莹剔透的灵蔬下锅,伴随着热油与食材接触的悦耳声响,浓郁的香气瞬间爆发出来。他手腕翻飞,或颠勺煎炸,或快速溜炒,动作行云流水,竟带着几分武道大家般的韵律感。那专注的神情,那对火候恰到好处的把握,哪里还有半分纨绔子弟的模样?
小小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凑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忍不住感叹道:“周华,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要是前些日子我们和上清学院比试,比的是厨艺,那你们获胜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啦!”
周华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又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灵气四溢的菜肴出锅。
而另一边的张超,则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他庞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灵活,在缩小版的朱雀灶台与巨大的石制餐桌之间不停穿梭。一会儿将周华刚出锅的菜肴小心翼翼地端上桌,按照席位摆放整齐;一会儿又提着巨大的茶壶,为众人斟满香气袅袅的灵茶;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胖脸上却洋溢着充实而快乐的笑容,仿佛能在这小院里帮忙布菜端茶,是天大的美差。
这小院里炊烟袅袅,菜香四溢,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温暖与生机,将各方势力带来的暗流与算计,都暂时隔绝在了那扇朴素的院门之外。
明诚和李倩、明秀作为客人,也被这氛围感染,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拘谨。他们品尝着前所未见的珍馐——那以龙肉为主料、辅以各种天地灵材、用朱雀蛋壳锅炖煮而成的羹汤,每一口都蕴含着磅礴的灵气,让他们受益匪浅。
然而,越是融入这温馨的氛围,明诚心中那份警惕与权衡就越是清晰。他看到了无疆城高层之间超乎想象的凝聚力,看到了他们对墨渊辰近乎无条件的信服,更看到了这看似松散随意的关系背后,所隐藏的可怕力量。
席间觥筹交错,言谈间自然离不开如今风起云涌的大陆局势。几杯灵酒下肚,话语也少了些顾忌,多了几分推心置腹。明诚、李倩几人从绿豆、小玖与老金等人的交谈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令他们心神剧震的信息。
那位常年在外征战、一手创立并壮大了“绿盟”的树妖族首领丫丫,同样是墨渊辰座下亲传弟子。她的兵锋早已跨越万水千山,抵达了此战的核心——龙腾山脉,并与由小狸子统帅的北渊联盟成功会师。
然而,两军会师后,身为绿盟统帅的丫丫并未急于对盘踞龙腾山脉的龙族势力发动总攻。这位以坚韧和战略眼光着称的树妖,做出了一个更为高明且深谋远虑的决策:她将绿盟起家的根本,那最早跟随她、历经无数次血火淬炼的四百名千战老兵,全部分散派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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