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这个危险的差事,包装成了为新君立威、探听虚实的忠义之举。
胤禩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去摸摸胤禛的底,看看这个四哥是否真的彻底垮了。年素言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她足够聪明,也足够了解胤禛。
「好!」胤禩最终点头,「就劳烦素言走这一趟。带上我的手令,宗人府无人敢拦你。」
「素言领命。」年素言垂首,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半个时辰后,年素言再次站在了宗人府那阴森的大门前。与上次不同,这次她是奉旨而来,手持八阿哥胤禩的手令,畅通无阻。
牢房依旧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她让狱卒留在远处,独自一人,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缓步走向最深处那间牢房。
胤禛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落魄,乱发遮面,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颓败气息。听到脚步声,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已经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年素言在栅栏外站定,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牢狱中显得格外清晰:
「四爷,我来看你了。」
角落里的人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年素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温好的酒。她将东西一样样从栅栏缝隙中递进去,放在干燥些的地面上。
「这是你往年这个时候,最爱吃的几样点心。」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八爷仁厚,念在兄弟一场,特许我送来。」
胤禛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头,乱发下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和麻木,但在看到年素言的瞬间,那麻木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涌出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讥讽。
「呵……咳咳……」他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年素言……来看我?是来看我……如何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里吗?」
年素言迎着他仇恨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透过这具破败的躯壳,看清他内在的灵魂。她忽然向前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
「四爷,还记得去年今日,您在御前驳斥张廷玉大人关于‘西北钱粮’的条陈时,引用的那句《商君书》吗?」
胤禛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
去年今日?御前?驳斥张廷玉?西北钱粮?《商君书》?
这些词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非常具体的事件!那是一次小范围的御前辩论,涉及西北军务和财政,他当时引经据典,力压张廷玉,赢得了康熙的赞许。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年素言当时作为八爷党的幕僚,绝无可能知晓细节!除非……她当时就在现场,或者,她有极其隐秘的信息来源!
更重要的是,《商君书》!那是法家着作,强调变法、强兵、集权!他当时引用,是为了论证集中资源保障西北的必要性。年素言在此刻,在此地,突然提起这个……
她想说什么?她想暗示什么?!
胤禛死死地盯着年素言,试图从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但她说完那句话后,便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疏离而公事化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他的幻觉。
「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年素言后退一步,声音恢复正常,「四爷好自为之吧。」
她不再看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高跟鞋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一步步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
牢房里,再次只剩下胤禛一人,和那几样精致的点心,以及一壶温酒。
他死死地盯着年素言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点心,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闪烁、挣扎、燃烧。
去年今日……御前……西北钱粮……《商君书》……
「嗬……嗬嗬……」他再次发出嘶哑的笑声,但这笑声里,不再全是绝望和疯狂,反而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荒谬的……希望?
年素言,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猛地伸出手,抓起一块点心,却没有吃,只是死死地攥在手里,仿佛要将其捏碎。那冰冷的、坚硬的触感,让他混乱而绝望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黑暗的牢房中,似乎有微弱的光,照了进来。而这光,来自那个刚刚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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