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第二个踏入,阿纳托利紧随其后。一进入通道,那种被剥离出现实世界的感觉愈发强烈。外界的风雪声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遗迹内部那无处不在的低沉嗡鸣和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若有若无的“低语”。空气带着一股金属和臭氧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陈旧孢子的霉味。
陈博和瓦西里、叶莲娜也跟了进来。陈博努力操作着探测仪,试图捕捉任何有用的数据。瓦西里则取出一个手持式的环境分析仪,采样空气成分。叶莲娜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的生物学背景让她对“生命反应”格外敏感。
他们沿着通道缓慢前行了大约三十米。通道内部的空间似乎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广阔得多,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如同地下溶洞般的穹顶,穹顶上垂下的并非钟乳石,而是闪烁着幽光的、如同神经束般的奇异结构。
“生命反应信号加强了!”陈博突然低呼,指向左前方的一个岔路口。那是一个相对狭窄的、向内凹陷的腔室入口。
侦察小队立刻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强光手电的光柱射入腔室,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腔室不大,约莫十平米见方。墙壁不再是流动的金属,而是某种粗糙的、仿佛生物组织与岩石融合而成的物质,上面布满了黏滑的、暗绿色的菌毯状覆盖物。而在腔室的角落,蜷缩着几个“东西”!
那似乎是……人形生物?但又绝对不再是人类!
它们身上还残留着破烂不堪的、依稀能辨认出是日本关东军军服的布条。但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布满了扭曲增生的、类似真菌子实体的瘤状物和菌丝。它们的肢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有的手臂变成了扭曲的、如同藤蔓般的触须,有的腿部与地面的菌毯融合在了一起。它们的头颅低垂,面容扭曲,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或者被密集的菌丝覆盖。它们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某种停滞状态。
“是日军…当年的研究人员或者士兵…”叶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科学家的冷静,“他们被‘菌株’寄生了!而且发生了我们从未见过的、更深层次的共生或者说…异化!”
陈博的探测仪对准了其中一个异化体,屏幕上的生命信号读数变得清晰了一些,但波形极其怪异,充满了混乱的峰值和低谷。“生命体征非常微弱,新陈代谢几乎停滞,但…它们还‘活’着!这种状态…像是被强制休眠了。”
“是‘摇篮’的能量场维持了它们这种状态?”阿纳托利推测道,“还是说,这种异变本身就是一种进入休眠的机制?”
就在这时,似乎是强光手电的刺激,或者是生人的气息靠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异化体,那覆盖着菌丝的头颅,猛地动了一下!
“小心!”王雷立刻举枪对准了它。
那异化体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菌丝覆盖下的“面部”似乎转向了光源的方向。它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它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风穿过枯骨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它那已经异化成类似昆虫节肢般的前肢,微微抽搐了一下,试图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
它似乎失去了大部分行动能力和攻击性,但那残存的生命力和诡异的形态,比任何张牙舞爪的怪物更令人心底发寒。
“它们…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失败实验品?还是…‘摇篮’防御机制的一部分?”江华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沈哲明曾经是“样本S”,是“彼岸花”的成功适配体。而这些,则是失败品,被菌株和这个远古遗迹的力量扭曲成了这般模样。
“看那里!”瓦西里指向腔室的更深处,光线照射下,那里似乎堆放着一些箱子和设备残骸,上面同样覆盖着菌毯,但依稀能看出是日军的制式装备箱和一些被拆解的研究仪器。
“日军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前沿实验室…”阿纳托利沉声道,“他们显然触及了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并且付出了代价。这些活体样本…以及他们可能留下的数据,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菌株’和这个‘摇篮’的信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探查这个腔室时,整个通道的嗡鸣声陡然加剧!暗红色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
“能量水平急剧升高!不稳定!”陈博大喊。
通道内壁那些流动的金属脉络骤然加快了蠕动的速度,仿佛整个“摇篮”都因为他们的深入而被进一步“惊醒”!
“撤退!立刻撤退!”江华当机立断。
无需第二次命令,六人小队立刻沿着来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入口处撤退。身后,通道深处传来了某种沉重的、仿佛闸门开启又或者是巨大物体移动的轰鸣声!
当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摇篮”入口,回到风雪呼啸的外部世界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虚脱。回头望去,入口处的暗红色光芒正在缓缓减弱,嗡鸣声也渐渐平息,似乎正在重新恢复之前相对“平静”的状态。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他们刚刚窥探到的,不过是这座远古冰山微不足道的一角。内部隐藏的,是超越人类理解的生命形态、失落的科技,以及难以想象的危险。
“发现…确认了。”阿纳托利喘着气,看向江华,眼神复杂,“日军的实验体,活着的…或者说,以某种形式存在的。还有,‘摇篮’的内部环境,远超想象。”
江华点了点头,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他们找到了线索,但也惊动了沉睡的巨兽。接下来的探索,将更加步步惊心。而远处,那些“收割者”士兵依旧沉默地伫立着,仿佛在等待着他们做出下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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