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妇人出去,狄仁杰才面色凝重地问那老妪:“老人家,令郎这并非急症,而是中了剧毒!他近日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
老妪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却不敢言语。
狄仁杰温言道:“老人家莫怕,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或许老夫能帮上一二。”
这时,那炕上的汉子虚弱地开口了,声音嘶哑:“娘…别说…惹祸…”
狄仁杰看向他:“壮士,你命是捡回来了,但下毒之人若不揪出,恐下次还会下手。你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汉子眼神闪烁,恐惧之色更浓。
李元芳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家先生并非凡人,有何冤屈,但讲无妨,或可为你做主。”他虽未亮明身份,但那股凛然正气和迫人气势,让那汉子和老妪都是一震。
老妪终于崩溃大哭:“是…是税吏!是那帮天杀的税吏啊!”
她断断续续哭诉起来。原来,本地税吏征税不仅远超朝廷定数,更是巧立名目,什么“脚钱”、“耗羡”、“修路费”…多如牛毛。稍有不从,便非打即骂,强抢粮食牲畜,甚至抓人。她儿子前几日因实在交不出税,与税吏争执了几句,被打破了头。昨日从地里回来,喝了碗水就成了这样…那水是税吏走后,她才从水缸里舀的…
“无法无天!”曾泰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低喝。
狄仁杰面色沉静,继续问道:“如此盘剥,州府衙门难道不知?为何不上告?”
老妪哭道:“告?往哪里告?州里的官老爷和那些税吏都是一伙的!前村王老六去州里告状,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村口河里…都说他是失足落水,可谁信啊!”
张环、李朗亦是怒形于色。
狄仁杰沉吟片刻,又问:“方才听老人家说流民之事…”
老妪抹着泪:“可不是嘛!都是被逼的!田税、丁税、人头税…交不起就只能卖地,地卖光了就欠债,利滚利,一辈子也还不清…最后只能拖家带口往外逃…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外面也一样啊…”
正说着,那妇人端了粥进来。狄仁杰示意她喂汉子喝下。
待汉子喝了点粥,精神稍好,狄仁杰让曾泰取出纸笔,对汉子道:“壮士,你将那日与你争执的税吏相貌、所言所行,以及你所知的盘剥名目、数目,尽可能详细说来。”
汉子看着狄仁杰那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气势不凡的李元芳等人,终于一咬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曾泰运笔如飞,仔细记录。
记录完毕,狄仁杰收起纸笔,对那一家老小道:“好生休养,此事,老夫既已知晓,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他站起身,对李元芳等人道:“我们走。”
离开农家小院,行走在荒芜的田埂上,众人心情皆沉重无比。
“大人,看来这潞州官场,已是烂透了!”曾泰愤然道。
狄仁杰目光深远:“恐不止潞州。元芳,你如何看那中毒之事?”
李元芳沉声道:“毒性猛烈,若非大人医术通神,那人必死无疑。税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投毒灭口,其嚣张程度,可见一斑。背后若无州府高层乃至更大人物的纵容庇护,绝无可能。”
狄仁杰颔首:“是啊。小吏之贪,犹可惩处。官官相护,盘根错节,乃国之蠹虫,祸患无穷。”
他停下脚步,望向潞州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看来,这‘怀英先生’该去州府衙门,‘拜会’一下那位赵长史了。”
当日下午,潞州长史赵荣举正在后堂与几名心腹商议如何应对近日流言,忽闻门子来报,说有一游方郎中,自称怀英,有要事求见,言及…流民与税赋之事。
赵荣举心中一惊,与手下对视一眼,冷笑道:“一个江湖郎中,也敢妄议政事?轰出去!”
话音未落,却听前堂一阵喧哗,紧接着公堂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那位“怀英先生”竟带着几个随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州府衙役试图阻拦,却被那魁梧护卫随手拨开,踉跄倒地。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公堂!来人,给我拿下!”赵荣举又惊又怒,拍案而起!
然而,那“怀英先生”只是冷冷看着他,从怀中缓缓取出那面金光闪闪的令牌,高举过头!
“御赐金牌在此!如帝亲临!潞州长史赵荣举,还不跪下接旨!”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震彻公堂!
赵荣举看清那金牌样式,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臣…臣…不知黜置使大人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堂上其余官员胥吏,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片,磕头不止。
狄仁杰踱步至公案之后,安然坐下,目光如刀,扫过瘫软如泥的赵荣举。
“赵长史,本阁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你可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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