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皇城根下的柳树抽出新芽,女子学堂的告示栏,却蒙着层灰扑扑的愁云。
楚知夏蹲在门槛上拨拉算盘,算珠撞得噼里啪啦响——新生报名表堆得比人高,可愿意来教书的先生,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公主,这告示都贴出去半个月了!”苏云萝端着药箱进来,箱角还沾着早上去义诊的泥巴,“那些老学究宁可在家喂鸟,也不肯来教女娃娃,说什么“牝鸡司晨误人子弟”。”
她气得直跺脚,惊飞了梁上打盹的燕子。
正说着,学堂外头突然炸开锅。
囡囡连滚带爬冲进来:“不好啦!几个叫花子堵在门口,说要见楚先生!”
楚知夏冲出去一瞧,心猛地揪起来,几个衣裳打着补丁的姑娘挤在门口,有的怀里还抱着破布裹着的书本,活像逃难的灾民。
“楚先生,还记得我吗?”人群里钻出个梳着歪辫子的姑娘,眼睛亮得像点了灯。
“我是阿朵”!她抖开怀里的包袱,露出里头翻得起毛边的课本,“现在我能给弟弟写信,还会用算盘帮米铺算账!”
旁边扎红头绳的姑娘举起本手抄医书:“我跟着苏先生学医,上个月接生了隔壁村的双胞胎!阿娘说我现在比稳婆还灵光!”
另一个姑娘展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戴着乌纱帽的小人举着惊堂木:“我把律法编成了连环画,连三岁娃娃都看得懂!”
楚知夏盯着姑娘们,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转身往学堂里走,算盘珠子在袖子里硌得慌——这哪是招老师,分明是把一群刚长出翅膀的雏鸟往风眼里推。
她蹲在门槛上边扒拉算盘边说:“阿朵,你上个月给米铺算账时,把‘叁’写成‘参’,掌柜的没扣你工钱?”
阿朵的脸“腾”地红了,手指绞着补丁:“后来我把《康熙字典》抄了三遍……”
“抄三遍顶啥用。”楚知夏“啪”地把算盘拍到桌上,惊得梁上燕子又飞起来,“你教娃娃们写‘叁’,他们将来给人当账房,写错一个字就得蹲大牢。你负得起这责?”
扎红头绳的阿春把医书往怀里紧了紧:“我……我接生时都带着苏先生编的急救册子,错不了!”
“错不了?”楚知夏忽然提高了嗓门,吓得阿春往后缩了缩,“前儿个你给李寡妇扎针,把足三里当成了三阴交,要不是苏先生盯着,人现在还躺床上哼哼。你敢让女娃娃跟着你学扎针?”
阿春的红头绳蔫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可我知道错了啊……”
楚知夏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也没觉疼。
她望着这群姑娘——阿朵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米糠,阿春的布鞋前头裂了道口子,画连环画的秋禾袖口磨得能透光。
这些人她一个个看着长大,哪个不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知道错有什么用?”她往地上扔了支粉笔,“秋禾,你画的律法小人书里,把‘笞刑’画成了打板子。真到了公堂上,打屁股和打脊背能一样?”
秋禾捡起粉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我改了!现在画了箭头标着打哪里,还写了‘二十下以内不伤筋骨’。”
“你懂个屁!”楚知夏的声音突然发颤,她想起现代课堂上那些捧着《刑法学》打瞌睡的学生。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去年张屠户的儿子偷了两文钱,按律该打二十板,可他娘当场撞死在堂前,你让娃娃们怎么理解?”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柳絮落地的声儿。
阿朵突然扯掉歪辫子上的草屑:“楚先生,您从前说过,人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的。我们摔过跤,才知道哪块石头硌脚啊。”
楚知夏的鼻子突然酸了。
她想起自己对着满桌繁体字账本发愁的模样,那时候苏云萝也是这么盯着她,说“错了就改,总比不做强”。
楚知夏的眼睛突然发烫。
她想起阿朵蜷在墙角,偷吃馊馒头的模样,又看看眼前胸脯挺得笔直的姑娘,喉咙发紧:“可当老师不是过家家,得起五更睡半夜,工资还得扣三成修学堂......”
“扣三成工钱修学堂,你们真不怕?”
她蹲下来,指尖划过阿朵翻毛的课本,“上个月修屋顶用了五两银子,这个月还得添二十张课桌,说不定年底连炭火钱都抠不出来。”
阿春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苏先生说,我接生双胞胎挣的喜钱,够买十斤炭火呢。”
秋禾把连环画往楚知夏怀里塞:“我去书铺借了《洗冤录》,晚上就着月光抄,准保教娃娃们认得清仵作的行当。”
阿朵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硬邦邦的麦饼:“我跟米铺掌柜说好了,每天多算一个时辰的账,能多领两文钱。”
楚知夏捏着麦饼的手直抖。
这哪是麦饼,分明是姑娘们掰碎了自己的日子,往学堂的墙缝里填。
她忽然想起现代课堂上总说的“教育是点燃火焰”,原来火焰从来不是凭空烧起来的,是有人用自己的柴,一节节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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