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是一只体型异常肥硕、毛色油亮的大狸子(山猫)!它像人一样以后腿直立行走,身上极不协调地套着一件破破烂烂、沾满泥土的深色寿衣,宽大的衣袖空荡荡地垂着。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它头上还歪戴着一顶不知从哪个死尸头上扒下来的、早已褪色腐烂的瓜皮帽,帽檐下,一双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篝火旁的活人!
这狸子精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一种既像哭又像笑、极其刺耳的“吱吱咯咯”声,仿佛在模仿人类的笑声。它扭动着披挂寿衣的身体,僵硬地、一跳一跳地朝着人群靠近,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拟人化的恶意和戏谑。
“装神弄鬼!”王铁柱怒骂一声,手指扣上了扳机。
“别开枪!”陈岁安急忙按住他,“这东西邪性,打死它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狸子精似乎听懂了陈岁安的话,更是得意,它突然抬起一只前爪,那爪子上竟然也套着一只腐朽的、露出指骨的人手手套!它用那爪子指向子规道人怀里的铜匣,又指了指那座最大的杨三姐坟,然后做出一个拼命挖掘的动作,接着又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抖动,做出窒息而死的样子,最后,它发出一连串更加急促、尖锐的“吱嘎”声,像是在发出警告,又像是在疯狂地嘲笑。
做完这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演,它猛地转过身,寿衣下摆甩动,像一道灰色的幽灵,迅速消失在坟包之间的黑暗里,只留下那诡异的“吱嘎”笑声,还在众人耳边回荡。
这番景象,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连一向镇定的子规道人,摩挲铜匣的手指也停了下来,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渊。
子夜时分,阴气最盛。子规道人面无表情地给每人甩过来一套漆黑的夜行衣。
“黑布蒙面,可以防止被这里的阴物记住生人面貌,引来纠缠。”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在篝火的余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这片坟地阴煞怨气极重,活人沾染多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神智错乱。那对血玉凰佩,应该就在三祖奶奶的棺椁之中。要想帮我解除那困扰杨家百年的诅咒,今夜,就仰仗诸位鼎力相助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怆与恳求。
王铁柱嘴里骂骂咧咧地扯过黑衣:“娘的,搞得真像那么回事,当是演《聊斋》呢?”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麻利地将黑衣套在了自己壮硕的身躯外。陈岁安接过黑衣,手指触摸到面具内侧时,心中微微一凛——那里面似乎缝着一层细密柔软的绒毛,贴在脸上传来一种不正常的冰凉触感,滑腻腻的,隐隐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浸过尸水的陈旧棉花般的气味。
乱坟岗的泥土在夜晚变得更加湿冷黏腻,每一步抬起脚都仿佛要耗尽力气,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陈岁安提着一盏光线昏黄的马灯,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能清晰地看见草丛根部和腐烂的落叶底下,蜷缩着灰白色的肥硕蛆虫,甚至偶尔能瞥见半截不知是人是兽的、已经钙化的细小指骨。子规道人走在最前面,手中的罗盘指针此刻异常稳定,直直地指向那片野蒿长得格外茂盛、几乎将整个坟头都掩盖住的区域。
“就是这里,挖。”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强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抡起铁锹,用力铲下去。只听“铿”的一声刺耳摩擦声,铁锹仿佛铲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竟然被卡住了。他骂了一句脏话,用力刨开表层的浮土,下面露出的,竟然是层层叠叠、烧制得异常坚实、颜色青中透黑的古老砖块!阿强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砖……是特制的阴宅镇魂砖!专门用来封锁怨气、防止尸变的!妈的,这下面埋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盗洞在众人轮流挖掘下,进展得异常迅速,仿佛这泥土本身就渴望被挖开。阿明自告奋勇,第一个系着绳子钻了进去。然而,下去还没到半柱香的功夫,盗洞里突然传来他惊恐至极的尖叫,紧接着,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猛追一样,连滚带爬地从洞里窜了出来,脸上的黑色面具早已脱落,露出的脸庞惨白得像刚刷了一层厚厚的浆糊,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里头……里头有动静!我听见……听见有东西在喘气!还在……还在笑!”
“可能是阴煞秽气作祟,产生了幻听。”子规道人语气依旧平静,他从袖中摸出一串用红线穿起的、边缘磨得光滑的古旧铜钱,“阿强,你跟我一起下去。陈兄弟,王兄弟,麻烦你们在上面照应。”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再次潜入盗洞。很快,洞里传来沉闷的铁器刮擦砖石的声音,以及一些模糊不清的、仿佛念咒般的低语。陈岁安紧紧攥着马灯的提手,指关节再次泛白。在昏黄跳动的灯影里,他注意到,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阿慧,正死死地盯着那黑黢黢的盗洞口,她那独特的浅色瞳孔中,似乎泛起了不同寻常的涟漪,仿佛透过那洞口,看到了下面某种令人不安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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