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的办事效率,在林澈“钞能力”的加持下,向来是值得肯定的。不过两三日功夫,两条线都有了初步的回音。
那条“专业”的线,通过那个开茶摊的“中间人”,联系上了两个号称“江北神耳”的兄弟,据说专门吃打听消息这碗饭,在青州地界也有些门路,口碑是“拿钱办事,嘴严如蚌”。就是价钱开得有点黑,按天算钱,还要预支一笔不小的活动经费。
另一条通过“惊鸿商会”的线,钱掌柜那边也反馈过来,说是有个远房表亲就在青州府城开杂货铺,为人还算机灵可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作为在当地的接应和眼线。
消息汇总到林澈这里时,他正窝在书房里,对着一张简陋的青州地图(托人好不容易弄来的)写写画画,上面标注了一些李嵩可能涉及的产业、田庄以及其亲信人物的住处等信息——这些都是他根据现有情报和李嵩为官习性推测出来的重点调查区域。
“少爷,人都联系上了,您看……”来福低声请示。
林澈放下炭笔,揉了揉因为熬夜和过度思虑而发胀的太阳穴。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腰伤也未痊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充满了猎手锁定目标后的专注与冷静。
“把人带过来,我亲自见见那对‘神耳’兄弟。”林澈沉声道,“至于钱掌柜那个表亲,先让钱掌柜给他去封信,探探口风,暂时不要透露我们的真实目的,只说是想了解青州那边的商机。”
“是,少爷。”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汀兰院的书房门窗紧闭,厚厚的帘子也放了下来,隔绝了内外。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显得有些诡秘。
来福领着两个穿着普通、貌不惊人、甚至有些畏缩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这两人一个稍高,一个略矮,都长着一张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脸,眼神却透着一股子市井特有的精明和谨慎。这就是那对“江北神耳”,高的叫陈大,矮的叫陈二。
两人一进屋,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位传说中的“疯癫”世子,并没有像外界传闻那样穿着古怪或者行为乖张,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面容,但一股冷冽的气息却扑面而来,让他们这种常在灰色地带行走的人,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小的陈大/陈二,见过世子爷。”两人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林澈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在阴影中格外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仿佛能剥开他们伪装,直透内心。
沉默,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陈大陈二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们接过的活儿不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这位世子爷这样,一言不发就能给人如此大压力的,还是头一遭。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林澈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来福应该跟你们说了,要你们做什么。”
“是……是,世子爷。”陈大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回答,“说是……去青州,打听点消息。”
“打听点消息?”林澈嗤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冰碴子,“老子花大价钱请你们,不是让你们去听墙角、扒寡妇门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昏黄的灯光终于照亮了他半张脸,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老子要你们去查一个人——青州知府,现任布政使司参政,李嵩!”
“李……李大人?!”陈大陈二吓得差点跳起来,脸都白了。查朝廷命官,还是四品大员?这……这他妈是掉脑袋的勾当啊!
“怎么?怕了?”林澈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现在拿着定金滚蛋,还来得及。”
陈大陈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但也看到了那笔足以让他们潇洒好几年的丰厚报酬。干他们这行的,本就是刀头舔血,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陈大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世子爷……不是小的们怕事,只是……李大人如今圣眷正浓,这……这目标太大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澈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老子只要结果!至于风险……老子出的价钱,就是让你们扛风险的!”
他盯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听好了,老子不是让你们去刺杀朝廷命官,那种脏活还轮不到你们。老子是要你们,用你们最擅长的方式,去给老子挖!往死里挖!”
“挖什么?”陈二下意识地问。
“挖他李嵩所有的脏事!烂事!缺德事!”林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和杀气,“给老子查清楚!他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是收受贿赂,还是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给老子查!他强占了多少民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给老子查!他有没有纵容亲属子弟欺行霸市、为非作歹?给老子查!他有没有为了政绩,虚报瞒报,草菅人命?给老子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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