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汀兰院里的气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澈腰间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至少不用整天龇牙咧嘴了,但他脸上那点笑模样是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平静。他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大声骂娘了,大部分时间就窝在书房里,要么对着那张简陋的青州地图发呆,要么就拿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没人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来福知道,少爷这是在憋大招。他也不敢多问,只是更加卖力地往返于京城与庄子之间,处理“酥香记”和“透心凉”的日常事务(幸好这两样生意的核心配方和工艺没被抢),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那两路调查人马的秘密联系。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连狗都懒得叫唤的深夜,书房那扇紧闭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少爷,是我,来福。”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的声音。
一直靠在躺椅上假寐的林澈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清冷的锐光。“进来。”
来福闪身而入,迅速反手关好门。他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和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如同发现了金矿般的光芒。
“少爷!回来了!陈大陈二那边,还有钱掌柜表亲那条线,都有消息了!”来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将那个油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林澈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那个包袱上,瞳孔微微收缩。“说。”
来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汇报:“陈大陈二兄弟俩,这一个月可没闲着,差点把青州城及其周边几个县都翻了个底儿掉!他们按照您的吩咐,专盯李嵩那老狗的黑料。钱掌柜那个表亲,叫刘老实的,人也机灵,帮着打掩护、牵线搭桥,提供了不少便利。”
他解开油布包袱,里面露出厚厚一叠各式各样的纸张。有粗糙的草纸,有稍微好点的竹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些画着简易的示意图,甚至还有几份按了红手印的状纸!
“少爷,您过目。”来福将那一叠“成果”推到林澈面前,语气带着一种揭露真相的沉重,“这李嵩……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说他头顶流脓脚底生疮都是轻的!简直是坏得冒烟,恶得淌水!这些罪证,随便拎出一条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林澈没说话,伸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那是一份按了十几个红手印的联名状,字迹歪歪扭扭,诉说的是三年前青州某县遭遇水灾,朝廷拨下五千两赈灾款,结果到了灾民手里,只剩下不到五百两!状纸上血泪控诉,当时主持赈灾的正是时任知州的李嵩,其伙同当地胥吏,层层盘剥,中饱私囊,导致数百灾民冻饿而死,尸横遍野!状纸后面,还附了陈大他们设法弄到的、当时官府账目与灾民实际领取记录的对比,漏洞百出。
林澈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放下这份,又拿起另一张。
这张记录的是李嵩强抢民女之事。青州城外一个姓柳的农户家的女儿,年方二八,有几分姿色,被下乡“视察”的李嵩看上,竟直接命人强掳回府,纳为第八房小妾。柳老汉上门理论,被乱棍打出,重伤不治身亡。那柳家女儿不堪受辱,在李府后院投井自尽。此事被李嵩强行压下,赔了柳家几两银子了事。陈二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当初给柳老汉验伤的郎中和几个知情的邻居,记录了证言。
再往下看。
勾结豪强,侵占良田。李嵩与青州本地几个大地主、大商人勾结,利用职权,以极低的价格,甚至直接伪造地契,强占百姓赖以生存的田产上千亩!稍有反抗者,便罗织罪名,投入大牢,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这里面,详细列出了被侵占田地的位置、原主人姓名,以及李嵩在其中收受的“好处费”大概数目。
草菅人命,屈打成招。一桩普通的民间纠纷,因为一方给李嵩送了重礼,李嵩便颠倒黑白,将另一方无辜的年轻人定为死罪,秋后问斩。年轻人的老母亲在府衙前哭晕过去数次,无人理会。
贪墨工程款。去年修缮青州城防,朝廷拨款一万两,李嵩至少贪墨了六成以上,用的材料以次充好,导致新修的城墙不到半年就出现了多处裂痕……
林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速度不快,但每看一页,他脸上的肌肉就绷紧一分,眼神就冷冽一分。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些纸张上记录的血泪和罪恶而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心慌。
来福在一旁看着少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提前看过了部分内容,但再次目睹少爷翻阅,还是感到一阵阵心悸。这李嵩,简直是把“父母官”这三个字按在粪坑里反复摩擦!
当翻到一份记录李嵩最近借着推广“嵩犁”、“嵩车”之名,向各县强行摊派“制造捐”,要求每户出钱出力,中饱私囊,搞得民怨沸腾,甚至逼得有小吏因为不忍心逼迫过甚而被李嵩找个由头罢官的资料时,林澈的动作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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