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戏台的雕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木正蹲在后台整理戏服,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清脆的銮铃随着步伐轻响,不像村里常见的粗陋马具,倒像是世家贵族才有的物件。
“木姐姐,外面来了两个人,穿得可好看了!”小石头从帘外探进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男的像戏里的将军,女的像画里的仙子!”
小木拍掉手上的线头,刚走到台前,就见一男一女站在戏台中央。男子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眼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却在看见横梁上的“山河布”时,瞳孔微微一缩。女子则穿了件月白纱裙,裙摆绣着银线勾勒的流云,青丝松松挽着,手里捏着支半开的玉兰,气质清雅得像晨露。
“在下凌虔。”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如古钟,“这位是苏清鸢姑娘。我们途经贵地,见此处戏台别致,便冒昧进来看看。”
苏清鸢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后台晾着的蓝染布上,指尖轻轻拂过布面的纹路:“这染法……倒像是北地的草木染。”
小木心里一惊——这“山河布”用的正是北魏公主传下的染法,寻常人只当是普通蓝布,这位苏姑娘竟一眼认出渊源。她刚想开口,李奶奶已拄着拐杖走上前:“姑娘好眼力。这布是用蓼蓝和石灰水调的,老辈传下来的法子,说是能藏住山河呢。”
凌虔的目光扫过戏台两侧挂着的戏服,在那件补满补丁的青灰褶子上停住了。褶子的肘部用靛蓝布补了块方形补丁,上面绣着极小的云纹,针脚虽糙,却透着股熟悉的韧劲。“这戏服……”他伸手想碰,又觉唐突,转而问,“敢问是哪位的旧物?”
“是早年一个戏班班主的。”李奶奶叹了口气,“她原是北地人,后来流落到这儿,留下了些染布、缝补的手艺,我们这戏台,也算成了她的念想。”
苏清鸢忽然走到那件“穆桂英靠”前,指尖抚过肩甲上的破洞——正是上次被魏三的人划破的地方,如今用茜草染的红布补着,还绣了朵小小的忍冬花。“这补法……用的是‘锁边绣’吧?北地女子常用这种针法,说是能锁住福气。”
小木彻底愣住了。“锁边绣”是李奶奶说的“外婆独门手艺”,连村里的绣娘都学不会,这位苏姑娘竟一语道破。她忍不住问:“姑娘也懂北地的绣法?”
苏清鸢的眼圈微微发红,从袖中取出块手帕,展开来,上面用同样的锁边绣法绣着株兰草,针脚与“穆桂英靠”上的忍冬花如出一辙。“家母曾教过。她说,这针法是北魏皇室的绣法,每针都要回勾半寸,像把日子牢牢锁在布上。”
凌虔在一旁补充:“清鸢的母亲,原是北魏宗室旁支,国破后隐居江南。我们此次北行,正是想寻些故人旧物,了却她的心愿。”
李奶奶听得老泪纵横,颤巍巍地从樟木盒里取出那些“光阴信”——班主的麻纸字条、外婆的麦芽糖、草绳上的同心结。“你们看这些……是不是和你们要找的故人有关?”
苏清鸢拿起那根编着同心结的草绳,指尖触到里面的青稞麦,忽然泪如雨下:“这是……这是我外祖父的手艺!他从军时,总用北地的芨芨草编绳,说能辟邪……”她哽咽着,“家母说,外祖父当年送了块墨色云锦给心上人,后来那人组了戏班,再也没见过……”
凌虔接过那张写着“北地信使至,言诸事安”的麻纸,指尖抚过“小花”两个字,声音微哑:“清鸢的母亲,小名就叫小花。”
满院寂静,只有风吹过“山河布”的声响。小木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戏服、染布、补丁里的故事,原来从未断线。班主的心上人,是苏清鸢的外祖父;戏班的“小花”,是她的母亲;而她们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竟是一场跨越数十年的牵挂。
“那匹想绣北地山川的布……”小木忽然想起李奶奶的话,“是不是被您母亲带走了?”
苏清鸢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卷布,正是李奶奶说的那匹——蓝得发黑的底色上,用金线绣了一半的北地山河,山脉巍峨,河流蜿蜒,虽未完工,却已能看出壮阔。“家母说,这是她从戏班带出来的唯一念想,总说要补完,却直到临终都没动笔。”
李奶奶摸着那匹布,像摸着失散多年的亲人:“班主当年总说,等山河安定了,就把布挂在戏台,让北地的游子能看见家乡。”
凌虔望着横梁上的“山河布”,忽然道:“我们来完成它吧。”
接下来的三日,戏台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苏清鸢取出母亲留下的金线,在那匹旧布上继续绣山河,凌虔则帮着小木染新布,他虽出身将门,却对草木染极有天赋,调的染液蓝得透亮,像淬了星光。
小木和李奶奶在一旁打下手,看着北地的山川在布上渐渐完整——贺兰山的轮廓用粗线勾勒,黄河的浪涛用金线铺就,连沙漠里的驼队,都绣得栩栩如生。苏清鸢绣到动情处,会哼起北地的歌谣,调子苍凉又温柔,像从遥远的岁月里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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