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格里斯河的晨雾裹着椰枣香漫进染坊，苏清鸢将最后一锭“沧海纹”染块浸入陶缸时，染液突然泛起涟漪——缸底沉着的波斯琉璃碎片在晨光中折射出七重光晕，将布面的靛蓝晕染成神秘的暗金色。
“苏夫人，这是巴格达染匠行会送来的拜帖。”阿里抱着雕花铜盒进来，头巾上的琥珀坠子映着染液的波光，“他们说要见识贵坊的‘北斗星河布’，否则不许咱们在市集设摊。”
苏清鸢接过拜帖，羊皮纸上的烫金花纹竟是用孔雀石粉印制的，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阿拉伯胶。她忽然注意到帖角的暗纹——那是墨影阁“焚心纹”的变体，只是用波斯细密画技法掩饰了。
“凌虚，”她将拜帖递过去，“染匠行会的人可能与墨影阁有关。”
凌虚正用银枪挑着块试染的“月影蓝”，闻言枪尖微颤，在布面上划出细痕：“我去市集走一趟，看看他们的虚实。”他转身时，腰间的狼牙符闪过微光，“莫尘，你带兄弟们把染坊的‘锁心阵’布挂在四周，别让邪术近了门。”
少年应着跑开，苏清鸢忽然想起什么，从染液盒里取出粒“醒神砂”塞进凌虚掌心：“行会的人善用迷香，含着这个。”
市集的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染匠行会的金字招牌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凌虚刚踏进行会大门，就被八个黑袍人围住，他们手里的染缸钩子泛着幽蓝——是用“腐骨水”淬过的。
“外来的染匠，”为首的人掀开兜帽，露出半边被染液灼伤的脸，“巴格达不欢迎会邪术的人。”
凌虚冷笑，银枪突然出鞘三寸：“我倒想问问，你们的‘孔雀蓝’染液里，是不是掺了活人血？”他将银枪刺向对方染缸，枪尖沾着的“蚀骨染”瞬间腐蚀了缸壁，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纹路。
黑袍人惊呼后退，染缸里的孔雀蓝液突然沸腾，竟在空气中凝成巨大的眼睛。凌虚立刻抛出“染火弹”，火弹炸开的净化火中，浮现出被邪术吞噬的染匠虚影。
“你们看清楚！”凌虚的银枪指向行会的壁画，“所谓的‘圣染术’，不过是用活人魂魄炼的邪术！”
壁画上的九色鹿突然扭曲，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苏清鸢带着阿里等人闯入时，正看见凌虚将最后一枚“染火弹”投入行会的主染池，池里的邪染液遇火化作黑雾，黑雾中竟浮现出雍和的脸。
“雍和！”苏清鸢惊呼，“你怎么会……”
黑雾中的脸突然碎裂，露出藏在壁画后的密室。密室内摆着三百六十个染缸，每个缸里都沉着具被染液腐蚀的尸体，他们的双手都被钉在缸底，掌心刻着“墨”字。
阿里突然跪地痛哭：“这是巴格达失踪的染匠！”他扯下黑袍人的兜帽，露出底下波斯人特有的鹰钩鼻，“原来你们才是墨影阁的余孽！”
黑袍人突然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黑色血液溅在染缸里，缸中的尸体竟缓缓站起，皮肤下爬满紫色的染纹。苏清鸢立刻甩出“锁心阵”布，北斗七星的结界将尸体困住，却见他们的染纹突然与壁画符咒共鸣，在地面织出巨大的“焚心纹”。
“不好！”凌虚将苏清鸢扑倒在地，“他们要用染匠的魂魄引爆整个行会！”
千钧一发之际，染坊的学徒们抬着新染的“沧海纹”布冲进来。苏清鸢将“醒神砂”撒向空中，布料遇砂突然发出强光，布面的暗金色纹路竟与壁画符咒形成共振，将“焚心纹”吸进布中。
“快烧了它！”苏清鸢大喊。
凌虚立刻掷出“染火弹”，“沧海纹”布遇火化作金色凤凰，将黑雾和邪染液一并吞噬。当啷声中，三百六十个染缸同时碎裂，染匠的尸体化作飞灰，只留下三百六十颗染珠，在晨光中泛着纯净的光。
阿里颤抖着捡起颗染珠，珠内竟映出巴格达的星空：“这是……染匠的执念？”
苏清鸢点头，从怀里掏出雍和留下的“月影蓝”布：“用这个装染珠，每颗珠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她忽然看向密室深处，那里的壁画在余烬中露出新的暗门，门后隐约传来驼铃声。
“墨影阁的总坛在巴格达？”凌虚握紧银枪。
苏清鸢摇头，将染珠串成项链戴在颈间：“不，他们的目标是更远的地方。”她指着染珠映出的星空，“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波斯湾，那里有座浮在海上的染坊——‘蜃楼坊’。”
阿里突然想起什么：“我祖父曾说，墨影阁在波斯湾有座移动染坊，用活人魂魄染‘永夜布’，能让穿着的人不老不死。”
凌虚冷笑：“所谓的永夜，不过是用染匠的命换来的邪术。”
苏清鸢将最后一颗染珠嵌入项链，忽然觉得颈间一凉——染珠竟与她的银铃共鸣，铃芯的松烟墨渗出，在布上写出新的染纹。
“这是……”阿里凑近看，“用北斗七星的染纹破‘永夜布’的阵眼？”
苏清鸢点头，将项链递给凌虚：“你带着染珠去波斯湾，我留在巴格达重建染匠行会。”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一吻，“这次，我要染出能照亮永夜的布。”
凌虚愣住，耳尖渐渐泛红，却只是闷声嗯了句，转身消失在晨雾中。苏清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这染坊的江湖，就像她手里的染珠，每一颗都藏着无数故事，而她和凌虚，会继续用染纹串起这些故事，染出更亮的颜色。
巴格达的染坊重新挂起“余温坊”的匾额时，苏清鸢将三百六十颗染珠嵌入门楣。染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像无数染匠的眼睛，注视着这座新生的染坊。她知道，墨影阁的阴谋远未结束，但她不怕——只要心中有光，再黑的永夜也能染成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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