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黑云如墨，那艘千丈巨舰碾碎了最后一缕天光，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舰首的白衣身影，陈玄岳，如同俯瞰蝼蚁的神只，手中的“龙渊令”散发着古老而霸道的威压，仿佛整个东海的法则都在其一念之间。
他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天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区区妖灵，也敢篡改天命？”
话音未落，顾长青已一步踏上祭坛，挡在了那道几近透明的残魂之前。
他高举丹令，那枚看似平凡的令牌上，火种骤然燃至极致，金色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的手掌都焚化。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直视着天空中那道至高无上的身影，声音铿锵如铁：“你篡改的是记忆，我们找回的是信诺！”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海面。
也就在这一刻，顾长青身后的红月灵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她望着顾长青决绝的背影，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
她能感觉到，顾长青试图调动全身灵力，想要强行封印住她这缕即将消散的残魂，将她保存在丹令之内。
可她却轻轻伸出手，推开了他。
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决绝。
顾长青一怔，回头对上她的眼眸。
“你曾说，我是你最好的投资品……”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却字字清晰，“可你给我的，从来不是冰冷的灵石，是信任。你救的，也不是那个能帮你登顶的未来妖尊，是那个在绝望中挣扎的过去。”
她的目光越过顾长青，望向祭坛下，那个紧紧抱着断角，泪流满面的小蛟女。
“那一夜我护你，不是因为你是龙族遗脉的公主……而是因为，在那个冰冷的雨夜，你颤抖着抓着我的衣角，喊了我一声‘姐姐’。”
她笑了，那笑容驱散了她脸上所有的痛苦与虚弱，只剩下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坚定。
“现在，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姐姐。”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长青手中的丹令火种，与她残魂深处的一点灵光，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剧烈共鸣！
仿佛跨越了万古的誓约，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顾长青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洪钟大吕，轰然炸响：
【“最后一重信诺确认——妖尊命格，觉醒！”】
轰隆——！
天地骤然变色！
整个东海海眼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再是哀鸣，而是苏醒的咆哮！
一道贯穿天地的赤色光柱猛地从镇海碑文中冲天而起，将红月那虚幻的残魂彻底笼罩！
光柱之中，她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
虚幻的灵体化为凝实的血肉，苍白的发丝被烈焰般的赤红取代，如瀑布般垂落。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那双眸中仿佛映照着亿万星辰的生灭。
而在她的背后，一道、两道、三道……足足九道璀璨的灵环接连浮现，环绕着她的身躯缓缓旋转，每一道灵环都散发着镇压天地的恐怖气息！
那陪伴了顾长青许久的幻形灵器，在这一刻，终化真身！
妖尊，降世！
光芒散去，红月悬立于空，赤衣如火。
她抬起手，如玉般的手指轻轻点在顾长青的眉心。
那冰冷的触感，却让顾长青浑身一颤。
“我不是你的工具……”她的声音温柔而强大，“我是与你并肩同行的人。”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顾长青眼眶发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沙哑的低语：“这次……别再自己一个人烧了。”
祭坛之下，苍溟和他身后的所有蛟族战士，看着那道绝世的身影，眼中没有了恐惧，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感激。
他双手高举着那截断角残片，率领全族，再一次深深跪拜下去。
“妖尊！”他的声音嘶哑而激动，“你让我们想起来，我们不是被锁在海眼的囚奴，我们是守护誓言的兵！”
他一步步上前，将那代表着蛟族荣耀与屈辱的断角残片，轻轻置于红月脚下：“今日起，我蛟族全族，愿奉您为主，追随妖尊，共护东海！”
红月却摇了摇头，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苍溟和所有蛟族扶起。
“不是追随……是家人。”
简单的四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话音刚落，环绕在她身后的九道灵环——万妖器引，骤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光芒大盛！
顾长青的系统提示再度浮现：
【“万灵共鸣，器引进化——‘万妖共主’！可统御所有‘自愿追随者’的法宝与力量，无需任何契约！”】
与此同时，远处的礁石上，一直沉默观战的林清漪，忽然感到怀中的星髓匙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在呼应着某种古老的召唤！
而这一切，在陈玄岳眼中，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天命？信诺？”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真正的天命，由强者书写。你们这些被遗忘的尘埃，也配谈信诺？”
他缓缓抬起手，龙渊令上黑气缭绕，仿佛随时要降下灭世的神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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