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古朴的剑殿虚影,每旋转一圈,都仿佛磨去了一层神魂的凡尘,让顾长青的意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沉静。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一道信息洪流,无声无息地从剑殿中释放,如决堤江海,瞬间冲刷过他的整个神海。
这并非文字,亦非声音,甚至不是任何可以被理解的语言。
那是一种纯粹的、苍茫的、冰冷而又炽热的视角——“剑的视角”。
顾长青的意识被这股力量裹挟,刹那间跨越了万载时光。
他“看”到了,那是一个血与火浸染的夜晚,天穹之上,星辰黯淡,九座巍峨如山的神殿正被无名之火点燃,从基座到殿顶,烈焰冲天,仿佛九根焚烧世界的巨烛。
这就是传说中,一夜之间崩塌的天命阁。
混乱的法则之力如同狂暴的龙卷,撕扯着整个世界。
无数强大的气息在哀嚎中湮灭,秩序的锁链寸寸断裂。
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他“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人手持一枚与他丹令火种中虚影一模一样的古令,昂然立于剑殿之前。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宁折不弯的孤傲剑意。
“天命已乱,九殿齐崩,命网将毁,众生涂炭。”一个古老而疲惫的声音响彻天地,“我剑殿一脉,当为苍生立柱!”
话音落下,那人高举古令,自身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悍然撞向剑殿的基石。
轰然一声巨响,不是撞击,而是融入。
他以身为柱,以魂为钉,将即将崩塌的剑殿硬生生钉回了原位,用自己的生命,镇压住了那张正在疯狂崩乱、吞噬一切的无形“命网”。
画面流转,火焰与悲歌渐渐远去,最后定格在一块残破的石碑之上。
那石碑立于剑殿废墟前,上面用最古老的剑痕刻着一行字:灯灭则路断,引路者不存名。
顾长青的神魂剧震,猛地从那万古之前的悲壮中挣脱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怔怔地看着神海中那座缓慢旋转的剑殿虚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系统?
金手指?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凭空而来的工具!
这是……这是那位万年前以身镇压命网的剑殿持钥者,所留下的最后遗志!
是守望者的传承!
他不是选中了一个幸运儿,而是在寻找一个能够重新点亮那盏引路灯的……继承者。
就在顾长青心神激荡之际,另一边,云织坊的后院居所内,林清漪也正对着一物出神。
她回到房中,屏退了所有侍女,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
月光下,玉佩正面的“谢”字古朴典雅,而当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到玉佩背面时,却触及到一丝极细微的凸起。
她将玉佩翻转过来,借着月光仔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玉佩背面,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片极淡、却又玄奥无比的剑形纹路。
那纹路古老而繁复,与她曾惊鸿一瞥间,在顾长青那枚丹令火种中看到的神秘纹路,竟如出一辙!
她心中一动,握着玉佩,鬼使神差般地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那座命脉茶馆门前特有的引脉石槽边。
这石槽终年引着地底灵脉之水,清澈见底。
她凝视了玉佩良久,深吸一口气,忽然将玉佩缓缓浸入水中。
水面没有泛起丝毫涟漪,而是像一块被唤醒的古镜,波光荡漾间,竟映出了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昏暗的地窖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盘膝而坐,手中托着一枚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令牌,那令牌上的剑纹,与玉佩上的纹路正遥相呼应!
是顾长青!
林清漪玉手微颤,几乎握不住那枚玉佩。
原来……原来他一直就在这命脉茶馆的地底!
可他为何……为何不肯现身见她一面?
她红唇轻启,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幽怨:“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可你为何不现身?”
同一时间,擂台的阵眼深处,那名沉睡的阵眼童眉头紧锁,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依旧在梦中,但手中的符笔却已疾书如飞,墨迹在虚空中勾勒出的,早已不是什么稳固阵法的符文,而是一篇篇霸道绝伦的剑道经文!
笔走龙蛇,剑意纵横,赫然是完整的《太初剑铭》。
当写到最后一字时,笔锋骤然一顿,在结尾处留下了一句批注:“持钥者点灯,非照鬼,乃照路。”
这一幕,通过丹令的微妙联系,清晰地呈现在顾长青的神海之中。
他心中剧震,这少年,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承接了部分剑殿的残念和信息!
他正想催动丹令,深入探查这少年梦境的奥秘,神海中的剑殿虚影却突然发出一声嗡鸣,一道冰冷的警告信息瞬间弹出:
【警告:检测到“命网编织术”反向追踪——目标锁定:阵眼童!】
几乎是警告出现的同时,云织坊最深处的暗室里,素娘正立于一尊古老的织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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