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头痛，如同有电钻在太阳穴里搅动，将我硬生生从昏迷中拽醒。
紧随而至的，是右手传来的刺骨冰冷，那寒意深入骨髓，甚至盖过了后背伤口隐隐的钝痛。
我猛地睁开眼，吸入一口带着淡淡檀香和药味的空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简陋，却异常整洁的房间。空间不大，墙壁是简单的白灰墙，有些地方微微泛黄，但没有任何污渍或装饰。光线来自床头一盏老旧的金属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阴影，让房间显得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我躺在一张坚硬的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的薄被。稍微动了动，后背立刻传来一阵牵扯的痛楚，让我倒吸一口凉气。那里的伤口已经被专业的绷带妥善包扎。
视线移动，定格在床边。
林夜坐在一张看起来同样老旧的木椅上，微微低着头。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衣服，左肩处微微鼓起，显然也重新处理过伤口。他正专注地用一块柔软的细布，仔细地擦拭着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手掌高的玉质小瓶，造型古朴，瓶身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瓶身内部似乎有微弱的水样光晕在缓缓流动，仿佛装着某种活着的液体。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林夜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锐利，只是眼底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的右手。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心脏猛地一缩。
我的右手手掌，连同大半部分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如同死灰般的青黑色，触感冰冷而僵硬，仿佛那不是我的肢体，而是一块冰冷的冻肉。我尝试着微微握拳，动作极其艰难，而且伴随着无数细小的、针扎般的刺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林夜放下软布，拔开了那个玉质小瓶的塞子。一股极其清淡、却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弥散开来。
他将瓶口悬停在我那灰黑色的右手掌心上方，约一寸的距离。
瓶身那微弱的水流光晕似乎明亮了些。几滴清澈剔透、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微弱白色寒气的液体，从瓶口滴落，精准地落在我的掌心。
“滋…滋滋…”
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在烧红铁板上的声音响起。
一股清凉感瞬间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暂时压过了那刺骨的冰冷和针扎般的痛楚。掌心的灰黑色似乎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短暂地变淡了一丝丝。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的、冰冷的东西，正被那液体从我的手臂深处一点点“吸”走。
但仅仅几秒钟后，那顽固的灰黑色便再次蔓延回来，甚至因为刚才的对比，显得更加阴沉死寂。刺痛和冰冷也卷土重来。
林夜的眉头皱紧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沉默地塞回瓶塞，将小瓶放在一旁的桌上。
“只能缓解，根除不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论性，“信息层面的污染，没那么容易清除。”
信息污染？我愣住。
“你…你是谁？这又是哪里？”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未定。
“林夜。一个处理麻烦的人。”他回答得简洁，目光扫过我，“这里暂时安全。”
“那…那个公寓！那些怪物！还有那鬼打墙一样的楼梯！”我情绪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林夜拿起那个玉质小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眼神看向窗外——虽然那里被厚厚的深色帘子挡得严严实实。
“你撞进了一个‘桥’。”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不是幻觉，是游荡在现实和梦境夹缝里的东西，我们一般叫它‘桥梁空间’。”
桥？桥梁空间？现实和梦的夹缝？
这超乎想象的说法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这不可能！一定是某种还没发现的科学现象！或者集体幻觉？催眠气体？”我试图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去解释那噩梦般的经历。
林夜闻言，忽然冷笑一声。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我那冰冷的、灰黑色的右手手腕，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将其按在了旁边的金属床架上！
“幻觉？”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神锐利如刀，“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这只手，能摸到这铁架子的温度吗？”
感官瞬间反馈回大脑。
我的掌心触碰到冰冷的金属，然而，传递来的感觉却是一片麻木！深入骨髓的冰冷！那金属的凉意，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相对“温热”的错觉！
正常的触感、温度感…消失了。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有试图用科学解释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林夜松开了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字字砸在我心上：“记住这种感觉。桥里的东西，能带出来，也能要你的命。你运气不好，撞了进去，但也算命大，活了下来。”
我呆滞地看着自己那如同死人般的右手，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右手那冰冷的麻木更加刺骨。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个玉质小瓶上。就在林夜刚才摩挲它的时候，我似乎隐约看到，在瓶底最深处，沉淀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灰黑色杂质。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台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窗外极远处，透过那厚厚的帘子，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扭曲的、完全不像是人类或任何已知动物能发出的…
怪异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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