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南山超市的食用油货架晒得发烫。秀兰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促销服,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手里攥着被揉皱的促销单,正跟一位阿姨介绍:“这款菜籽油是非转基因的,今天促销价 58 块,比平时便宜 8 块,还送一小瓶香油。”
阿姨刚要接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粗嗓门:“这油是不是过期了?怎么闻着有股怪味?”
秀兰回头,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拿起一桶油,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又把油桶重重放在货架上,“咚” 的一声,震得旁边的油桶都晃了晃。“先生,您放心,这油是上个月生产的,新日期,您看瓶身上的生产日期。” 她赶紧拿起油桶,指给男人看。
“我不管什么日期!” 男人一把挥开她的手,油桶 “哗啦” 一声倒在地上,金黄色的菜籽油顺着货架缝隙往下流,溅得秀兰的裤脚和袖口全是油污。“这么贵的油,还敢说是新日期?我看你就是骗子!想坑我钱!”
周围的顾客都围了过来,对着地上的油和秀兰指指点点。秀兰慌了,赶紧蹲下来捡油桶,手指被油滑得不听使唤,刚捡起一个,又掉了两个。这时,超市主管匆匆跑过来,秀兰以为他会帮自己解围,没想到主管先对着男人赔笑:“先生对不起,是我们员工没解释清楚,您别生气,这油我给您免单,再送您一袋大米,您看行吗?”
男人哼了一声,接过主管递来的大米,骂骂咧咧地走了。秀兰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沾满油污的油桶,眼眶热得发疼。主管却转过身,压低声音对她说:“秀兰,你怎么搞的?跟顾客吵什么?要是影响了超市生意,你担得起责任吗?赶紧把地上的油擦干净,再给货架补满货,别在这儿杵着!”
秀兰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拿起拖把,一点一点地擦地上的油。油渗进瓷砖缝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的眼泪落在拖把上,混着油污,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晚上下班时,秀兰特意去卫生间,用洗手液反复搓洗袖口和裤脚的油污,可油迹太顽固,只洗掉了一点,留下淡淡的黄色印记。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才走出超市 —— 她不想让建军和李梦看到自己的委屈。
回到家,李梦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看见她回来,立刻跑过来:“妈妈,你今天回来得好晚呀!爸爸说今天要给我做可乐鸡翅!”
“是吗?” 秀兰赶紧笑着,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女儿,“妈妈给你买了草莓味的酸奶,快拿去喝。” 她走进厨房,看见建军正在切鸡翅,赶紧走过去:“我来帮你洗青菜吧,你去陪梦梦写作业。”
“不用,你歇会儿。” 建军把她往旁边推了推,“今天超市忙不忙?累不累?”
“不累!” 秀兰赶紧说,“今天卖了 20 桶油,主管还夸我呢,说我促销做得好,下个月可能给我涨工资。”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整理橱柜,避开建军的目光。
吃饭时,李梦兴奋地讲着学校的事,秀兰偶尔应和两句,却没怎么动筷子。建军注意到她袖口的油污,还有她总是低头的样子,心里犯了嘀咕 —— 早上出门时,秀兰的袖口还是干净的,而且她平时吃饭很积极,今天却反常地没胃口。
晚上,李梦睡熟后,建军看见秀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块沾了油污的促销单,眼神发愣。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问:“今天在超市是不是受委屈了?”
秀兰的身体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小声说:“没有,就是有点累。”
“袖口的油污怎么来的?” 建军指着她的袖口,“还有你眼眶,回来时是红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秀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把下午在超市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建军 —— 顾客推倒油桶,主管让她道歉,还有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在抖:“我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道歉?为什么主管不帮我?我每天站 8 小时,卖那么多油,最后还要看别人脸色……”
建军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起自己每天在公司跟张昊斗智斗勇,却没注意到秀兰在超市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起自己总说 “再拼几年,就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却让秀兰跟着他一起受气。
“对不起。” 建军的声音有点沙哑,“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
“我不是怪你。” 秀兰靠在他肩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我就是觉得累,不想再看别人脸色了。要不咱们回老家吧?陕西的房价低,西安的硬件厂多,你去做技术,肯定能找到工作;我在小区门口开个小超市,卖卖日用品,不用再站 8 小时,也不用跟顾客吵架。”
她顿了顿,又说:“咱们老家的空气好,梦梦上学不用挤地铁,周末还能去乡下看爷爷奶奶。你也不用总加班,不用跟人斗来斗去,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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