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六月已经入夏，书房里的吊扇转得嗡嗡响，却吹不散满室的专注。建军把书桌收拾得满满当当——左边堆着2009年的商户沟通记录本，中间摊着南方电子老同事寄来的测试报告，右边放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电容应用手册》，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商户沟通技巧”章节的文档正一点点变长，光标跳动的节奏，比平时写代码时更慢、更慎。
王编辑的出版合同已经签完，补充章节的截止日期定在七月初，留给建军的时间只有三周。但他没急着赶进度，反而把压箱底的旧资料全翻了出来——技术书容不得半点含糊，他怕自己记错某个细节，误导了读者。
“先从商户沟通案例开始。”建军翻开2009年的棕色皮面记录本，这是他当时专门用来记商户需求的，封面已经磨得发亮，内页里夹着不少商户递的名片，有的还带着咖啡渍。他翻到第37页，找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餐饮商户案例：2009年秋天，南山一家川菜馆的老板老杨，第一次反馈“终端耗电太快”时，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说“三天换一次电池，耽误我收银”。
“当时我以为他真的嫌换电池麻烦，后来才发现不是。”建军对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慢慢敲击，“第一次上门调试时，我注意到他的店每到饭点就挤满人，收银台只有他一个人，换电池要关终端3分钟，这3分钟里，顾客只能排队等，有好几个人嫌慢走了。老杨没说‘怕影响生意’，只说‘耗电快’——这就是商户的需求特点：他们不会说技术问题，只会说‘影响我赚钱的现象’。”
他把沟通过程拆成了三步，每一步都加了具体的对话和观察细节：
第一步：听需求，不急于反驳 ——“老杨说‘耗电快’时，我没立刻说‘终端功耗已经很低了’，而是问‘换电池的时候，店里一般在忙吗？’，他才说‘饭点换电池，顾客都走了’；
第二步：挖痛点，找背后的原因 ——“我蹲在收银台旁看了半小时，发现终端放在收银机旁边，换电池时要拔掉连接线，收银机也会断网，这才是关键——不是换电池麻烦，是换电池导致收银中断；
第三步：给方案，用商户能懂的话 ——“我没说‘我们可以优化供电模块’，而是说‘给终端加个备用电池，换主电池时不用关机，收银机也不会断网，饭点也能换’，还画了个简单的草图，标了‘备用电池位置’‘换电池步骤’，老杨一看就懂，当场就同意了。”
写完这段，建军特意把当时画的草图扫描进电脑，插入文档里——草图是用铅笔画的，线条简单，却清晰地标了终端、备用电池、收银机的位置，旁边还有老杨当时画的圈：“这里要离收银机近点”。他觉得，这样的细节才能让读者真正学会“怎么跟商户沟通”，而不是只看空洞的理论。
处理完商户案例，他开始核对“芯片抗干扰测试”的数据。之前书稿里写的是“高楼区定位误差≤8米”，但他总觉得这个数据有点笼统，怕不同品牌的芯片误差不一样，读者按这个数据选芯片，会出问题。他想起南方电子的老同事老张，当年一起做北斗芯片测试的，手里肯定有2002年的原始测试报告。
他给老张打了个电话，老张已经退休在家带孙子，听说是为了出书核对数据，很爽快地答应：“我把当年的测试报告扫描给你，里面有12个品牌芯片在不同场景下的误差数据，你慢慢挑。” 第二天，建军就收到了邮件，附件里是几十页的PDF，里面详细记录了2002年在深圳福田CBD（高楼密集区）的测试结果——他当时用的深圳华星芯片，定位误差实际是6.2米，而另一个常用品牌的芯片，误差是8.5米。
“得把具体品牌和误差都写清楚。”建军对着报告，修改了书稿里的内容：“在高楼密集区（如CBD），建议选择深圳华星HX-08型芯片，实际测试定位误差为6.2米；若预算有限，可选择广州粤芯YX-05型，误差8.5米，但需在终端里增加‘多基站定位修正’功能，具体代码见附录3。” 他还在旁边加了个备注：“不同品牌芯片的抗干扰能力差异较大，采购前一定要索要第三方测试报告，避免只看厂家宣传数据。”
改完后，他把修改版发给王编辑，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李老师，您这较真程度，比我们社的技术编辑还厉害！连不同品牌芯片的误差都标了，读者肯定得谢谢您——之前有本技术书，因为没标芯片型号，读者买错了，还来我们这儿投诉呢。” 看着王编辑的调侃，建军笑了——他要的就是“读者能用”，不是“看起来专业”。
周五下午，周老特意从郊区过来，说是“上门审核书稿”，手里还提着一兜刚摘的桃子。“我退休后没事，就帮几家小公司看技术方案，见过不少新人因为书里的细节错了，走了很多弯路。”周老坐在书房里，戴上老花镜，翻到“低功耗优化”章节，手指在“104型陶瓷电容”那部分停住了，“建军，这里有个细节要改——104型电容在-20℃以下会出现容量衰减，大概会降15%左右，要是北方的商户把终端放在室外，冬天就会出现功耗升高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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