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后面的车按了一声喇叭,催促他快点。那声喇叭像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起,吓得他手一抖,方向盘差点跑偏。他赶紧把车停在路边,缓了半天,心跳才恢复正常。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信的老司机了。焦虑和药物副作用,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判断力和安全感,让他对开车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秀兰正在厨房做饭,看见他脸色难看,赶紧问:“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他没敢说早上差点追尾,没敢说自己开车时有多恐惧,只是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声音发哑,“以后我可能不开车上班了,坐地铁吧。”
秀兰愣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停在半空中:“怎么突然不开车了?坐地铁多麻烦。”
“开车太堵了,地铁快。”他找了个借口,避开了秀兰的目光。他怕说实话会让秀兰担心,怕她会哭着让他别再吃药,更怕她会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开车时的恐惧画面,还有白天在办公室打瞌睡的尴尬。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工作做不好,开车不敢开,连睡个好觉都要靠药物,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从那天起,建军真的不再开车上班了。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出门,赶最早的一班地铁,换乘两次,花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公司。虽然麻烦,可他觉得踏实——至少不用再担心“药驾”的风险,不用再害怕自己会在马路上睡着。
可就算不开车,恐惧也没离开他。他坐地铁时,总怕人太多会发生踩踏;走在路上时,总怕后面有车冲过来;甚至在办公室里,听到窗外的车鸣声,都会下意识地发抖。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安全感,总觉得危险就在身边,随时会向他扑过来。
有一次,秀兰想让他陪她去菜市场买菜,他却摇摇头:“我不去了,人太多,怕出事。”秀兰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知道,他不是“怕人多”,是被恐惧困住了,连正常的出门都成了一种负担。
晚上,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这种恐惧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走进书房中,看了看抽屉里的安眠药,又摸了摸女儿寄来的画。画里的广州塔还在泛着淡淡的蓝光,女儿的字迹还在说着“我陪你一起好起来”,可他却觉得,自己离那些温暖越来越远,离正常的生活越来越远。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紧紧裹在里面,让他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精神科的药还在吃,消化科的药也在吃,可他的状态却越来越差,焦虑越来越重,恐惧越来越深。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亮如白昼。建军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不知道,这无尽的恐惧和焦虑,已经把他推向了抑郁症的边缘。而那扇名为“救赎”的门,还需要有人推他一把,他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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