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送葬队伍对这恐怖景象毫无反应,依旧僵硬地、沉默地抬着被树根缠绕的棺木前行。无声的纸人乐手,依旧在“演奏”着那令人发疯的死寂哀乐。
“嗬……嗬……”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喘息声,从猩红棺木的缝隙中飘了出来!那不是活人的呼吸,更像是垂死者喉咙里被血块堵塞的、绝望的嘶鸣!紧接着,是抓挠声。“刺啦……刺啦……”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刮擦声,一下,又一下,从棺材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指甲疯狂地抓挠着厚重的棺木内壁!那声音穿透黑暗,穿透灵魂的尖啸,直刺林谈的耳膜!每一次抓挠,都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绝望和怨毒!
“她……她还活着……”林谈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尾椎骨瞬间蔓延至全身。那百年前被活埋的魏家小姐,她的怨魂,她的痛苦,她的诅咒……就在这咫尺之隔的猩红棺木里!正隔着腐朽的木板,用指甲发出最后的不甘!
“不是活着!”老九的声音带着一种更深的寒意,“是怨气!百年的怨气!凝成了不散的执念!她在里面!一直都在里面!”
就在这时,那支扭曲的送葬队伍,已然走到了五菱宏光的正前方。抬棺的纸人停下了僵硬的动作,猩红的棺木在惨绿人皮灯笼的映照下,几乎与车头平齐。那些无声的纸人乐手也停止了“演奏”,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盯”向车厢。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林谈!
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右手五指僵硬地张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推开了沉重的车门!冰冷的、混杂着浓烈尸臭和泥土腥气的寒风瞬间灌入!
那股冰冷意志驱使着他,如同一个被操控的木偶,踉跄着走下布满灰粉和粘液的地面,朝着那口被无数发光树根缠绕的猩红棺木走去!他想挣扎,想怒吼,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如同冻结的铁块,只有服从!
“林谈!”老九惊怒交加的吼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银珠念珠急促的嗡鸣。
林谈无法回头。他的视线被死死钉在眼前那口猩红棺木上。他走到棺木旁,那股冰冷意志猛地一沉,他的右手,竟不由自主地高高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沾满暗褐色污迹的……槐木钉锤!锤头沉重,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槐木气息。锤柄冰冷刺骨,仿佛握着一截刚从冻土里挖出的死人骨头。
与此同时,一根同样粗大、尖头闪烁着暗沉金属冷光的槐木长钉,凭空出现在棺盖边缘,正对着棺木中心的位置!钉身刻满了与棺木上相同的扭曲符文!那股冰冷意志操控着林谈的手臂,高高举起钉锤,对准了那根凭空出现的槐木长钉!
“不!”林谈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灵魂在疯狂挣扎!他不要!他不要成为这活埋惨剧的帮凶!他不要亲手钉死那棺中绝望的灵魂!
然而,他的手臂如同被浇筑了钢铁,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无情地挥了下去!
“砰!”锈蚀的槐木钉锤重重砸在槐木长钉的尾部!沉闷的巨响如同敲击在朽木之上,又像是敲碎了一根枯骨!巨大的反震力顺着锤柄传递到林谈的手臂,震得他虎口发麻!
“呃啊!”一声凄厉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尖啸,猛地从猩红棺木内部爆发出来!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抓挠和喘息,而是凝聚了无边痛苦、怨毒和诅咒的终极爆发!它不再是声音,而是一股实质性的、冰冷的冲击波!
伴随着这声尖啸,猩红棺盖猛地向上凸起!一只枯瘦、苍白、指甲断裂翻卷、布满青紫色尸斑的手,猛地从棺盖被砸开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如钩,死死地抠住了棺盖边缘!那只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凝聚了棺中灵魂最后的力量和滔天恨意!
林谈的手臂再次被那冰冷意志强行抬起,钉锤带着死亡的呼啸,对准那根已被砸入半寸的长钉,就要落下第二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那只抠住棺盖边缘的、枯瘦惨白的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它不再试图推开棺盖,而是五指成爪,狠狠地、决绝地朝着棺木表面,用断裂的指甲疯狂抓挠下去!
“刺啦!”刺耳的刮擦声中,伴随着指甲彻底崩断、皮肉翻卷的细微声响,几道深可见骨的、歪歪扭扭的血痕,被硬生生刻在了猩红的棺木之上!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从伤口渗出,迅速组成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此间无柳!天门当诛!
每一个字都扭曲变形,如同垂死者最后的挣扎,浸透了最深的怨毒!字迹未干,那只手的力量仿佛耗尽,颓然垂落,软软地搭在棺盖边缘,不再动弹。
“此恨不消!”一个冰冷、怨毒、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女声,直接在林谈、老九、乃至整个黑暗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和撕裂灵魂的恨意!
“永镇幽冥!”“幽冥”二字出口的刹那,异变骤起!
那只垂落在棺盖边缘的、枯瘦惨白的手,连同它刻下的血字诅咒,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瞬间开始融化、分解!皮肤、肌肉、骨骼……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崩塌!化为一股粘稠、浓烈、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红色血雾!
这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活物般翻涌、凝聚!仅仅一个呼吸之间,血雾便凝聚成一道模糊的、扭曲的、完全由纯粹怨毒之气构成的人形!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如同黑洞般的巨口,无声地咆哮着!它身上披着破烂猩红的嫁衣虚影,长发如同无数条扭动的毒蛇,在血雾中狂舞!
那是怨气实体!魏家小姐被活埋前最深的痛苦、最毒的诅咒、最烈的怨愤,在百年禁锢和此刻仪式重现的刺激下,终于冲破了棺木的束缚,凝聚成了这足以撕裂生魂的恐怖存在!
“吼!”怨气实体发出一声无声的、却震得整个黑暗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咆哮!它猛地扑向距离最近的林谈!那由纯粹怨毒构成的利爪,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撕裂一切的恨意,直掏林谈的心口!嫁衣虚影卷起腥风,所过之处,连那粘稠的黑暗都仿佛被怨气侵蚀、消融!
“小心!”老九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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