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生，”那位港岛高级督察操着流利的普通话，语气官方而疏离，“打扰。配合内地同僚办点事。”他的目光越过保镖，精准地落在包厢内林谈和老九身上，尤其在林谈手上那卷正要收起的暗黄卷轴和裸露手臂上那片暗青烙印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陈斌武一步踏入包厢，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几乎无声。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解剖刀，瞬间刺破包厢内奢靡沉滞的空气，精准地钉在林谈脸上，随即扫过老九，最后落在邓百川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林谈，老九。”陈斌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十万大山，柳婆禁，搞出那么大动静，最后拍拍屁股跑到港岛来了？”他的话语如同冰雹砸落，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和质问。
林谈心头一凛。陈斌武的出现，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具压迫感。他代表着国家机器的意志，代表着他们一直以来试图游离其外的庞大秩序。手臂上的星渊烙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来自现实世界的强大压力，传来一阵冰冷的悸动。他下意识地将人皮古卷塞回背包，拉下袖子盖住那片暗青。
“陈队，”老九抢在林谈前面开口，作为鬼众道当代的代理人，官面上的交道，他自然是熟识的，对于陈斌武，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和彼此打交道了。他的眼睛迎上陈斌武锐利的目光，语气带着江湖人的圆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鬼众道可一直是奉公守法的，您这要怪罪，不应该先找天门那帮家伙吗？再者说了，咱们这次可是为了救人的线索才来港岛的。”
“线索？”陈斌武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如电，再次射向林谈，“什么线索？就是你们怀里揣着的那股子……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的邪门阴气？还是他胳膊上那个见不得光的鬼画符？”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属于执法者的铁血气势如同实质的山岳般压来，“老九，我敬你们鬼众道这千百年来的牺牲，但你该清楚规矩！涉及特殊事件，尤其是有人员伤亡、社会影响重大的，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由国家协调处理！你们倒好，私自行动，擅闯禁地，惹出泼天大祸，现在又跑到港岛这龙蛇混杂之地，是想干什么？把内地的祸水引过来，再在港岛搞个天翻地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震得包厢的水晶吊灯都微微晃动：“港岛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你们这些江湖术士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这里的秩序，关系到几百万人的安全稳定！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sir，”邓百川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肥胖的身体依旧陷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那尊青光内敛的青铜瑞兽，脸上重新堆起那种市侩油滑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蛇，“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老九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在港岛，一切自然有我邓百川照应。什么祸水不祸水的，太严重啦。至于规矩……”他拖长了音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邓百川在港岛几十年，最守规矩啦。内地有内地的规矩，港岛有港岛的规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气生财嘛。”
那位港岛高级督察适时地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但立场鲜明：“陈队长，邓生是港岛有头有脸的社会贤达，我们警方也一直保持着良好沟通。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大家还是以合作为主。”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陈斌武，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不过，陈队长此行带来的信息，确实值得我们高度关注。”
陈斌武凌厉的目光在邓百川油滑的笑脸和高级督察官方的话语间扫过，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显然明白在邓百川的地盘上，在港岛警方的“陪同”下，强行动硬的难度和后果。那股憋屈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翻涌，最终被他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暂时放过了对林谈和老九的逼问，转而抛出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炸弹。
“合作？”陈斌武冷笑一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啪地一声摔在邓百川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上，“看看这个！这就是你们港岛警方最近接到的‘普通’失踪案？”
卷宗散开，露出几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和打印的报告。照片背景是简陋的渔村码头，几张渔民惊恐扭曲的脸被特写镜头捕捉，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报告上清晰地标注着：
【报案人：大澳渔村村民 林永福】
【失踪者：林永福之子 林大鹏 及同船渔民三人】
【报案时间：X月X日】
【林永福口述（精神恍惚状态）：……大雾……鬼哭海……船自己往礁石撞……海底有城……好大的城……石头会发光……还有……还有眼睛……好大的眼睛……在发光……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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