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敕令已毕,余者……”增长真君古拙沧桑的声音响起,如同枯枝划过岩石,“便由我等‘善后’吧。”他背负的古朴长剑微微嗡鸣,厚重如山的木属灵韵与隐而不发的锋锐杀机弥漫开来。
“善后?呵……”多闻真君厚重如大地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的笑意,他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覆盖土黄重甲的右拳随意地捏了捏,空气中瞬间传来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几只小虫子,踩死便是。不过……踩得太快,岂非无趣?”
四道目光,如同四把无形的枷锁,同时落在了林谈和阿强身上。不再是之前的漠视,而是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审视。那沉重的压力并未因清福接引天君的离去而消失,反而因这四位真君毫不掩饰的“兴趣”而变得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绝望!林谈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树脂中的虫豸,连灵魂的颤栗都被对方清晰地感知、把玩。
就在这时,乌贼号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林哥!强哥!”松鼠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死寂的空气。她和老九终于从乌贼号那严重变形的舱门中爬了出来!当他们看清眼前这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景象,那弥漫的粉雾、焦枯的雕塑、扭曲的木桩、还有那巨大平整的血泥之坪。老九和松鼠全部呆愣在原地,他们不敢相信,天门的力量竟然会强到这个地步。
“天门……四真君……清福接引……走了?”老九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纸上刮下来,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猛地想起曾对林谈说过的话,那也是这代天鬼在离开前告诉他的那些话……清福接引天君只是天门摆在台前的傀儡,真正主事的,是那神秘莫测、执掌不同道则的八部真君!可眼前这四尊……仅仅是“傀儡”麾下的护法真君,便拥有这等视凡俗如尘埃、随意改写生命形态的恐怖伟力!那真正的八部真君……该是何等不可名状的存在?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仅存的理智,带来无尽的绝望。
“九爷!小心!”阿强猛地嘶吼出声!他单膝跪地的身体因灵魂灼烧的剧痛而剧烈颤抖,但战斗的本能让他捕捉到了致命的危机!
高台上,广目真君那妖艳却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她并未看向老九,只是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蚊蝇般,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焚魂蚀魄之力的赤色虚火,瞬间跨越空间,降临在老九身上!
“呃啊!”老九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九幽炼狱的熔炉!七窍之中瞬间冒出丝丝缕缕焦糊的黑烟!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和虚弱感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瞬间焚为灰烬!他死死攥在胸口的布包,在这虚火灼烧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色光芒!
“咔嚓!”布包瞬间化为飞灰!里面包裹着的数件法器:一枚龟甲裂纹密布的古老罗盘、一串由不知名兽骨磨制的念珠、几张绘制着扭曲符文的暗黄色符纸……在虚火触及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连一丝抵抗都未能发出,便在一连串令人心碎的“噗噗”声中,化为缕缕青烟和细碎的粉末,彻底湮灭!
“这个小东西,身上零碎倒不少。”广目真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嘲弄。
“九爷!”松鼠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九。
“别过来!”老九目眦欲裂,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就在他吼声出口的同时,他猛地将一直死死捂在胸口的手掌摊开!掌心之中,赫然是一面巴掌大小、通体黝黑、材质非金非木、刻满了扭曲古老傩戏鬼面的面具,傩面!
这傩面一暴露在虚火焚烧的空气中,其上雕刻的鬼面图案瞬间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道暗沉的血光从面具深处迸发,扭曲蠕动,形成一个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惨烈不屈气息的暗红光罩,堪堪将老九和扑过来的松鼠笼罩其中!
“滋滋滋……”
赤色虚火猛烈地灼烧着暗红光罩,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罩剧烈地波动、变形,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破碎!傩面上那些鬼面图案发出无声的凄厉咆哮,面具本体在虚火的炙烤下,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每一次虚火的冲击,都让那些裂纹加深一分!
老九健硕的身体在光罩内剧烈颤抖,每一次虚火的冲击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他嘴角不断溢出黑红色的血沫,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布满裂纹的傩面,充满了决绝的悲怆。这傩面是当代天鬼,也是他的师傅传承给他保命的家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护住松鼠和自己的依仗,但这依仗,在真君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哦?竟有几分九幽地狱的气息?可惜……太弱了。”广目真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轻蔑。她纤纤玉指微微一抬,指尖跳跃的虚幻火焰猛地暴涨!
“咔嚓!”一声清脆到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响起!傩面上最大的一道裂纹瞬间贯穿整个面具!暗红光罩猛地一暗,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老九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眼睁睁看着传承之宝即将毁于一旦!
就在这千钧一发、傩面即将彻底崩碎、老九和松鼠将被虚火焚魂之际!
“轰隆隆……”
众人头顶上方那片隔绝了万顷海水的、如同倒悬天幕般的巨大“膜”,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在外面疯狂冲击!
紧接着,数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狂暴凌厉的能量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猛地穿透了那层坚韧的“膜”,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无尽的海水腥气,狠狠轰向高台上那四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一道湛蓝如深海寒冰,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冰晶,轨迹精准地射向持国真君!一道炽白刺目,蕴含着高频震荡切割之力,撕裂空气直取广目真君!一道土黄厚重,带着移山填海的磅礴巨力,狠狠砸向增长真君!最后一道则幽暗深邃,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散发着吞噬光线的诡异波动,无声无息地卷向多闻真君!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打破了四真君如同戏耍般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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