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队正!是擎山力士!”小乙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地喊着李铁崖在军中的绰号,仿佛这样能给他自己带来无穷的勇气。李铁崖平日沉默寡言,但这“擎山”之名,却是军中对他神力的一致敬畏。
“快!放箭!帮队正压制下面的!”韩七最先反应过来,他虽然也震撼于李铁崖的神威,但老兵的经验让他立刻抓住这宝贵的战机。他吼叫着,组织起身边寥寥几个还有弓箭或弩的守军,朝着云梯下方和更远处的叛军弓手抛射箭矢,虽然稀疏,却也能稍减压力,干扰叛军后续的攀爬。
守军的士气,再一次被李铁崖这非人般的表现强行拉升起来。残存的兵卒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跟着李铁崖的步伐,拼命堵截着从其他方向零星攀爬上的叛军,用刀砍,用枪刺,甚至用牙齿和拳头!
李铁崖成了他们的脊梁,他们的胆魄,他们在这绝境中唯一能看到的光亮!
然而,个人勇武终究有其极限。叛军的人数太多了,攻势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来,似乎永无止境。
李铁崖连续搏杀,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白汽混合着血腥味从他口鼻中喷出。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不断淌下,流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他的手臂开始感到酸麻,铁槊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体内的力气正在快速流逝。从清晨战至此刻深夜,水米未进,流血不止,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就在这时,城下叛军阵中,一名骑着战马、身着明光铠的叛军裨将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久攻不下的顽固缺口和那个如同礁石般难以撼动的守将。他怒喝一声,指挥着又一队生力军,扛着新的云梯,朝着这个方向猛扑过来!同时,更多的弓弩手被调集,更加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朝着李铁崖所在区域覆盖!
“保护队正!”韩七目眦欲裂,举着一面破盾试图为李铁崖遮挡箭矢,一支强劲的弩箭却“咄”地一声穿透盾牌边缘,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李铁崖挥槊拨开几支射向面门的箭,但仍有数支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他的铁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更有一支力道极强的破甲箭,穿透了甲叶的缝隙,狠狠扎入他左臂早已受伤的肌肉深处!
剧痛猛地传来,李铁崖闷哼一声,挥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身形晃了晃。
就这一滞的功夫,一名身材矮壮、面目凶狠的叛军趁机突进,手中长矛毒蛇般直刺李铁崖因挥槊而露出的腰腹空档!
李铁崖回槊已是不及!
眼看那矛尖就要及体——
“铁崖哥!”小乙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用手中一把砍缺了口的短刀狠狠砍向那叛军的手臂!
那叛军吃痛,长矛一偏,擦着李铁崖的腰侧划过,撕破了战袍和内衬,带出一道血痕。
李铁崖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强忍左臂钻心剧痛,右脚猛地抬起,如同重锤般踹在那叛军的胸口!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响起,那叛军胸骨尽碎,口喷鲜血和内脏碎片,倒飞出去。
但李铁崖也因为发力过猛,加上左臂剧痛和体力严重透支,脚下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铁槊杵地方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不住地喘息。
“队正!”
“李队正!”
周围守军惊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提振的士气眼看又要崩溃。
叛军见状,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中再次冒出凶光,更加疯狂地涌上来!
李铁崖剧烈地喘息着,雨水和血流进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涿阳……终究还是守不住吗?
他看了一眼城外无边无际的叛军营火,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陈校尉生死不知,能站着的兄弟不足三十人,个个带伤,人人力竭。
但就在这极限的边缘,一股更深沉、更原始的东西从他心底猛地迸发出来——那是求生的本能,是不屈的意志,是守护身后这片土地和袍泽的承诺,更是对校尉最后那一眼托付的沉重责任!
“呃啊啊啊——!”
李铁崖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怒吼,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最后的咆哮!这吼声甚至盖过了战场的喧嚣!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疯狂、骇人,却又燃烧着绝不屈服的光芒!
他用那受伤剧痛的左臂,猛地抓住深深扎入肌肉的箭杆,肌肉紧绷,狠狠一掰!
“啪!”箭杆应声而断,带出更多鲜血,剧烈的疼痛反而像一剂猛药,刺激得他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涣散的力量似乎又回来了一丝!
下一刻,他借着杵地的铁槊,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然挺直,如同不屈的山岳,再次巍然屹立于缺口之前!断箭仍留在肉中,鲜血淋漓,但他仿佛已感觉不到!
他目光扫过惊惧不敢向前的叛军,声音嘶哑却如同雷霆滚过城头: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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