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了那么多了!”刘管事跺脚道,“赶紧挑两个看着还顺眼的!工钱加倍!误了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管家无奈,目光扫向正准备离开的送菜队伍,最终落在了看起来最为高大、似乎力气不小的李铁崖和另一个相对年轻些的民夫身上。
“你!还有你!”管家指着李铁崖和那个年轻民夫,“留下!去厨房帮忙!”
老苍头傻眼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管家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少不了你的工钱!赶紧带其他人滚蛋!”
那年轻民夫似乎有些惊喜,连忙点头。李铁崖心中却是猛地一紧!留下帮厨,意味着更多时间,也意味着更多暴露的风险!但他不能拒绝,否则立刻会引起怀疑。
他只能继续扮演哑巴,露出茫然又有点害怕的神情,啊啊地看着老苍头。
老苍头无法,只得叹了口气,带着其他人推着空车离开了。
李铁崖和那个年轻民夫,被那个刘管事像赶牲口一样,催促着走向嘈杂的厨房。
厨房里热气蒸腾,一片忙乱。几个厨子和大帮工正忙得脚不沾地,切剁翻炒,呵斥声不绝于耳。看到刘管事带进来两个脏兮兮的陌生人,一个领头的大厨立刻皱紧了眉头:“刘管事!这哪儿找来的叫花子?也能进厨房?”
“将就用吧!实在没人了!”刘管事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们干点粗活,洗菜、劈柴、倒泔水!看紧点别毛手毛脚就行!”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那大厨嫌弃地瞥了两人一眼,尤其多看了李铁崖空荡的袖子几眼,最终指着角落一堆待洗的蔬菜和一口大缸:“去!把那堆菜洗了!洗干净点!不然没饭吃!”
年轻民夫赶紧诺诺应声,跑去干活。李铁崖也低着头,走到水缸边,拿起一棵菜,笨拙地清洗起来。
他的心跳却微微加速。
机会!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他竟然如此轻易地进入了郑府的核心区域之一!虽然只是在厨房,但这里人员流动复杂,信息相对混杂,也更接近目标的生活区域!
他一边机械地洗着菜,一边将听觉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厨房里各种嘈杂对话中的有用信息。
“……花厅的席面准备好了吗?老爷特意吩咐要用那套汝窑的……”
“……听说今天的客人是从北边来的?神秘兮兮的……”
“……嘘!少打听!不想活了?”
“……后园暖阁的地龙烧起来没有?老爷申时可能要过去歇息……”
“……妈的,这羊肉有点味儿了,想办法拿香料盖一盖……”
一条条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李铁崖飞快地捡起,在脑海中串联、分析、对应着地图和吴老丈提供的情报。
郑元规申时可能会去后园暖阁?这是一个潜在的机会点!
但同时,风险也无处不在。那个大厨和帮工时不时投来监视的目光。那个一起留下的年轻民夫,因为紧张和想要表现,动作格外麻利,反而衬得李铁崖更加“笨拙迟钝”。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午时将至,厨房里的忙碌达到顶峰。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制作出来,由衣着整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端往花厅。
李铁崖被指派去搬运沉重的柴火,他故意表现得气喘吁吁,步履蹒跚,却暗中将厨房通往后院小路的门径记在心里。
突然,那个年轻民夫在端一盆热水时,脚下不慎一滑,惊呼一声,眼看整盆热水就要泼向旁边刚刚出锅的一盘蒸鱼!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怒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猛地一撞!是李铁崖!他看似笨拙地踉跄一步,用身体挡在了那盘蒸鱼前,同时右手看似胡乱地一推一引!
哗啦!
热水大半泼在了李铁崖的背上和地上,溅起一片白汽,少数几点溅到蒸鱼盘边,无伤大雅。而那年轻民夫则被他巧妙地一带,稳住了身形,没有彻底摔倒。
厨房内瞬间一静。
那年轻民夫吓得脸都白了,呆立当场。大厨和帮工们也都愣住了。
李铁崖咧了咧嘴,露出被烫到的痛苦表情,却依旧笨拙地比划着,示意自己没事,又指着那盘蒸鱼,啊啊几声,好像是在庆幸鱼没坏。
那大厨回过神来,看着李铁崖背上湿透冒热气的破烂衣衫,又看看完好无损的蒸鱼,脸上的嫌恶竟然少了些许,骂了一句:“算你这哑巴还有点眼力见!还不滚去换身干衣服?还想赖在这儿碍事吗?滚到后面柴房去找件杂役的衣服换上!”
这竟成了他暂时脱离厨房监视的机会!
李铁崖连忙点头哈腰,捂着被烫伤的后背,龇牙咧嘴地、一瘸一拐地向着大厨所指的柴房方向走去。
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相对僻静的后院角落。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背后的灼痛感清晰传来,但他毫不在意。
目光扫过那条通往更深内院的小径,又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被高墙围拢的后园方向。
猎手,已经进入了猎场的核心。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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