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最后力气爬出洞口,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条城内荒废的排水沟渠之中,四周杂草丛生,远处瀛州城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见。
得救了?
他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剧烈地喘息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旁边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影,同样穿着郑府护卫的服饰,脸上带着血污和疲惫,正是三名“叛徒”中的另外一人!他显然是从另一个出口逃出来的。
那人看到李铁崖还活着,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警惕而焦急。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李铁崖的伤势,简单粗暴地用撕下的布条勒紧他大腿的箭伤和肋部的伤口进行止血,然后低声道:“还能动吗?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全城马上要大搜了!”
李铁崖艰难地点点头,在那人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
两人借着夜色和荒废沟渠的掩护,向着与郑府相反的方向艰难移动。一路上,果然听到城内警锣大作,人喊马嘶,显然郑元规被刺的消息已经传开,整个瀛州城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那幸存的“叛徒”对城内路径极为熟悉,专挑最偏僻无人的小路行走,多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匆匆赶去的巡逻队。
终于,他们来到了靠近城墙的一处早已废弃的破庙之中。
“暂时安全了。”那人将李铁崖安置在神龛后的角落里,自己则警惕地守在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
李铁崖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血的沫子。他看着那人的背影,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巨大疑团:“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
那人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平凡却带着坚毅的面孔。他看着李铁崖,眼神复杂,低声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是王帅派我们来的。”
王处存?!
李铁崖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王帅……早就安排了你们在郑府?”他难以置信。
“不止郑府。”那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森然寒意,“王帅谋划深远,岂会只寄望于将军一人之行刺?我等奉命潜伏已久,本为关键时刻传递消息或制造内乱。今日之事,不过是恰逢其会,执行了最后的命令罢了。”
李铁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原来,从他接下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唯一的棋子,甚至可能不是最重要的那颗。王处存早已布下了更深的暗桩。他的刺杀,无论成功与否,恐怕都会成为点燃瀛州城内乱的导火索。而救他,或许只是顺手为之,或许是看他还有利用价值,或许……只是为了灭口方便?
那护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将军不必多想。王帅有令,若将军得手生还,便让我等助将军脱困,并带一句话给将军。”
“什么话?”李铁崖声音沙哑。
“王帅说:‘做得很好。城外自有接应。活着回来,瀛州城破之日,便是你真正位登将坛之时。’”
李铁崖沉默了。王处存的话,如同精心调配的毒药,既有褒奖,有利诱,有命令,更深藏着不容拒绝的威胁。活着回去,他还有价值。若是死了,或者被俘,那便毫无意义。
“接应……在何处?”他缓缓问道。
那人指了指破庙后方:“从此处继续往前半里,有一段废弃多年的排水暗道,可直通城外护城河。河对岸,自会有人接应将军。”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皮囊,递给李铁崖,“里面有些伤药和干粮,或许能撑到城外。”
李铁崖接过皮囊,看着对方:“你不走?”
那人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惨淡却决绝的笑容:“我的任务还未完成。城内还需有人制造混乱,吸引注意,为将军撤离争取时间。更何况……我的兄弟们,不能白死。”
李铁崖看着他,心中了然。这也是个死士。他们的命运,从被埋下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注定。
没有再说什么,李铁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那人,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尽管动作因伤势而显得歪斜。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也抱拳还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保重。”李铁崖嘶哑道。
“将军速走!”那人转身,再次隐入门口的阴影,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喧嚣的夜色。
李铁崖不再犹豫,咬紧牙关,忍着周身剧痛,一步一步,向着破庙后方那人所指的方向,艰难地挪去。
每走一步,伤口都在流血,都在嘶吼。
但他的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越来越冷,越来越亮。
这条用无数鲜血和性命铺就的归路,他必须走下去。
城外,还有更大的风暴,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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