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命!”李铁崖猛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还有这把刀!”他摸索着,将韩七给的那柄短刃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只要活着,就有办法。”他仿佛是在对小乙说,更是在对自己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饿不死,就找吃的。遇到狼,就宰了它吃肉。遇到追兵……”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小乙似乎被他话语中那股野蛮的求生欲和狠劲震慑住了,哭声渐渐止歇,黑暗中,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窑洞外,风声依旧,野狼的嗥叫似乎更近了些。
李铁崖不再说话,开始艰难地检查和处理自己的伤口。他让小乙帮忙,用短刃割开冻结的血污和烂布,将最后一点伤药敷在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再用从内衣上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整个过程没有麻药,他咬紧牙关,冷汗如雨,硬生生扛着,只有偶尔抑制不住的闷哼显示出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小乙在一旁帮忙,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看着李铁崖忍痛的模样,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恐惧依旧存在,但却多了一丝模仿和坚韧。
处理完伤口,李铁崖靠回土壁,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不敢睡死,强撑着保留一丝警惕。
“小乙,”他低声道,“轮流守夜……你先睡会儿……”
小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极度的疲惫,蜷缩在角落里,很快发出了不均匀的鼾声。
李铁崖独自守着这小小的、冰冷的避难所,耳听八方,手握短刃。
黑暗中,他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王处存、义武军、瀛州、涿阳……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荣耀、背叛、杀戮、利用……最终都化为了眼前这彻骨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危机。
他错了。他曾经以为凭借勇力和不屈,就能在这乱世杀出一条路,保护想保护的人。但现在他明白了,个人的勇武在真正的权力和谋算面前,是何等脆弱和可笑。
要想活下去,真正地活下去,不再被人当做棋子随意摆布和丢弃,他需要更多。
不仅仅是武力。
还需要地盘,需要人手,需要……力量。
一个模糊却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草,开始在他心中萌芽。
天下大乱,藩镇割据,朝廷形同虚设。王处存可以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他李铁崖……为什么不行?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腥味的渴望。
是的……力量!
他紧紧攥住了那柄短刃,冰冷的金属仿佛与他滚烫的野心产生了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窑洞外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李铁崖猛地警醒,握紧短刃,轻轻推醒了小乙。
小乙一个激灵醒来,紧张地抓住李铁崖的胳膊。
声音越来越近,是爪子刨地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呜咽——是狼!而且不止一头!它们显然嗅到了洞里活人的气息。
小乙吓得浑身发抖。
李铁崖眼中却闪过一抹嗜血的凶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来得正好……正缺口粮。”
他示意小乙躲到洞窟最里面,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附近,借助塌陷的土石和阴影隐藏起来,如同一头等待猎物上门的受伤猛虎。
第一颗贪婪的狼头,试探着伸进了洞口。
李铁崖动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尽管伤重,但那瞬间爆发的速度和精准依旧骇人!短刃化作一道冰冷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野狼的眼窝,直透脑髓!
那狼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抽搐着软倒在地。
洞外的狼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同伴的死亡惊住了,发出一阵不安的低嚎,暂时停止了进攻。
李铁崖迅速将狼尸拖进洞内,温热的狼血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剥皮……生火……”他喘着粗气命令道,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颤抖。
小乙看着那还在抽搐的狼尸,又看看李铁崖溅满狼血、却异常亮得吓人的眼睛,一股寒意和莫名的兴奋同时涌上心头。他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拿出短刃,开始笨拙地处理猎物。
很快,小小的窑洞里,升起了一簇微弱却温暖的篝火。狼肉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久违的、令人疯狂吞咽口水的肉香。
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冷,也映亮了李铁崖和小乙沾满血污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李铁崖撕咬下一块半生不熟的狼肉,贪婪地咀嚼着,感受着热量和力量一点点回到冰冷的身体。
他看着跳跃的火苗,眼神幽深如同古井。
“吃完。”他对小乙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天一亮,我们就走。”
“往北。”
“去找一条……活路。”
一条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哪怕布满荆棘和血腥的活路。
荒原的寒风依旧在窑洞外呼啸,但那簇微弱的火苗,却顽强地燃烧着,仿佛预示着,某些东西,已经从死灰中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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