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呼吸如同拉扯着灼热的铁丝。
凌薇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内衫，全靠石头半扶半扛着，才能在荒滩乱石中艰难前行。
石头的情况同样糟糕。
肩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足迹。
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将所有力气用来支撑凌薇和自己。
不能回黑石滩。
那里已是龙潭虎穴，回去无疑自投罗网。
必须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暂避，处理伤口，并从长计议。
凌薇强忍着眩晕，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筛选着记忆中的所有地形信息。
之前勘察造册时，她曾远远瞥见西北方向有一片被雷击焚毁过的枯木林，地势复杂，沟壑纵横，罕有人至。
“去…去那边…”她指着西北方向，声音嘶哑。
石头闷哼一声，调整方向，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进。
短短两三里路，走得如同万里长征。
当那片焦黑扭曲、如同鬼蜮般的枯木林终于出现在眼前时，两人几乎都已到了极限。
找了一处最深、最隐蔽的干涸沟壑，石头用尽最后力气清理出一个可容身的凹陷，两人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稍事休息，凌薇不敢耽搁。
她让石头坐下，重新为他清洗伤口，用撕下的衣襟再次紧紧包扎。
自己的肋部则无法处理，只能尽量保持不动，希望没有伤及内脏。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黄昏。
枯木林里光线昏暗，更添几分阴森。
“饿…”石头虚弱地低声道。
失血和剧烈消耗让他巨大的身体也难以承受。
凌薇看着那几块从秘匣中带出的、用油布包裹的银锭。
它们冰冷而沉重，是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巨财，此刻却换不来一口吃的。
她咬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点点舍不得吃的、已经干硬的野草饼碎屑，分成两半，递给石头一半：“先顶一下。”
两人默默嚼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感受着身体对能量的极度渴求。
必须尽快弄到食物和药品，否则别说反击，生存都成问题。
凌薇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块银锭上。
危险，也是工具。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完善，虽然冒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石头，我们需要兵分两路。”凌薇的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异常清晰，“你留下来，藏好，绝对不要出声，等我回来。”
石头立刻摇头，眼神焦急：“不…一起…”
“听着！”凌薇按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你的目标太大，伤口还在流血，一起行动更危险。我需要你在这里保存体力，守住我们的‘本钱’。”
她指了指银锭。
“我独自行动更快，更容易隐藏。我去去就回，弄到吃的和药就回来找你。相信我！”她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石头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小心…”
“嗯。”凌薇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站起身。
她只拿起一小块碎银，约莫一二两重，用破布包好揣入怀中。
其余银锭让石头深埋在沟壑的浮土之下。
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再次用污泥涂抹脸部和手臂，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狼狈的流民少女，然后一步一瘸地走出了枯木林。
目标：黑石滩聚集点外围。
她不能进去，但可以在外围徘徊，寻找机会。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她远远地绕着聚集点移动，如同孤狼，警惕着任何巡逻的差役和王胥吏可能布下的暗哨。
她的目标不是普通流民，而是那些夜里偷偷溜出营地、进行些见不得光小交易的人——比如用捡到的、偷来的零星物品换取食物或药品的“黑市”老鼠。
这种人哪个聚集地都有，黑石滩也不例外。
果然，在聚集点东南角一处废弃的土窑附近，她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火光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个瘦小男子正将一个破布包递给另一个高大些的，似乎在交换什么。
凌薇耐心等待他们交易完成，高大男子离开后，才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正准备溜回营地的瘦小男子。
“大哥，行行好……”她发出虚弱哀求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拦住对方去路。
那瘦小男子吓了一跳，看清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顿时不耐烦地挥手：“滚开！穷鬼！老子没吃的！”
“我…我不白要…”凌薇急忙道，小心翼翼地露出怀中那角碎银的一丝光芒！
那抹银光在夜色中如同磁石，瞬间吸住了瘦小男子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呼吸都急促起来！
在这地方，银子是传说中的东西！
“你…你哪来的？！”他声音颤抖，充满了贪婪和怀疑。
“捡…捡的……”凌薇故作怯懦，“我就想换点吃的…还有…还有治伤的药…我哥快不行了……”她挤出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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