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救援队伍如同及时雨,抵达了已成泽国的河东郡。
灾民的感激自不必说,就连原本对北疆心存芥蒂的河东郡守及其属官,在实实在在的粮食和药品面前,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对季容等人礼遇有加。
季容牢记凌薇嘱托,行事低调务实,将救灾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
墨家弟子更是大显身手,他们指导灾民搭建稳固的临时居所,清理淤塞的河道,甚至利用简易工具修复部分破损的堤坝,其效率令河东本地工匠叹为观止。
北疆带来的,不仅是生存的希望,还有重建家园的知识与方法。
“季长史,凌督护高义,河东上下,没齿难忘!”满面愁容的郡守拉着季容的手,声音哽咽。
他之前也向朝廷和其他临近州府求援,回应者寥寥,即便有,也是杯水车薪。
唯有北疆,不仅来得快,而且力度如此之大。
季容谦和回道:“郡守大人言重了,同为大胤子民,守望相助,分内之事。只愿灾民能早日安顿,重现家园。”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于此。
救援队伍中,几名王璞安插的、伪装成文书小吏的眼线,暗中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试图寻找北疆“收买人心”、“干预他郡政务”的证据,却每每发现季容等人行事极为谨慎,一切救助皆通过河东官府进行,账目清晰,毫无越俎代庖之处,让他们无从下手。
消息传回朔风城,王璞更是坐立难安。
凌薇这一手,不仅没让他抓住把柄,反而让她的声望如日中天。
他感觉自己这个监军使,像个跳梁小丑,被完全架空。
督护府书房,烛火摇曳。
凌薇正在批阅文书,石头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笨手笨脚地放在案几上,瓮声道:“谷主,歇会儿吧,你都看了一晚上了。”
凌薇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石头那关切又带着点局促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好,听你的。”她端起参汤,温度正好,“河东那边,季容处理得很好,我放心。倒是这朔风城里,有些人怕是快要狗急跳墙了。”
石头眼睛一瞪:“谁敢?!俺拧下他的脑袋!”
“打打杀杀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凌薇轻轻吹着汤勺,“王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人。侯三那边有消息吗?”
话音刚落,侯三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角落,低声道:“谷主,王璞的第二封密信,已经由我们的人‘护送’着南下了。信里内容更加恶毒,直接指控您‘蓄养私兵,窥伺神器’。另外,我们顺着信使这条线,查到接收信件的,是京城‘百味楼’的一个账房,而百味楼……背后的东家,与冯保的侄子有关联。”
“冯保……”凌薇放下汤碗,眼神锐利,“果然是他。看来,这位冯公公,是铁了心要与我北疆过不去了。”
“还有一事,”侯三继续道,“我们安排在京城外围的暗桩回报,近期有一些身份不明、身手矫健的生面孔在打听北疆的消息,尤其关注谷主您的日常起居和护卫情况。作风……不像是官府的人,倒像是江湖死士。”
幽冥阁!
凌薇立刻做出了判断。
石头闻言,猛地站起身,浑身肌肉紧绷:“俺这就去把王璞那厮抓来!严刑拷打,看他还敢使坏!”
“不可。”凌薇制止他,“现在动王璞,便是授人以柄,正好给了他们发难的借口。我们要等,等他们先动手。”
她沉吟片刻,对侯三下令:“加派暗哨,严密监控王璞及其所有接触过的人。同时,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尤其是朔风城,进行一轮秘密排查,重点是近期入住的外地商旅、戏班子、乃至挂单的僧道。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是!”
“石头,”凌薇又看向他,“从今天起,亲卫队的排班调整一下,明暗哨结合,尤其是夜间,要加强巡逻。你和我也要更加小心。”
石头重重拍了下胸甲:“谷主放心!有俺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你!”
接下来的几日,朔风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侯三的人果然在城中一家新开的皮货行里,发现了几个操着外地口音、自称商贩却手上老茧位置异常的伙计。
同时,城外一座香火不算旺盛的道观里,也住进了几位“云游挂单”的“道士”,举止间却少了几分出家人的淡然,多了几分警惕。
一切迹象表明,幽冥阁的杀手,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们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动手时机。
凌薇依旧每日处理公务,接见各方人士,甚至偶尔会在石头和亲卫的簇拥下,到城外的工坊或农田巡视,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外松内紧。
这一日,凌薇在督护府接见完一批来自西域的胡商,敲定了一笔用北疆皮毛换取对方骏马和宝石的生意。
送走胡商后,她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直侍立在旁的苏瑾适时递上一杯清茶:“督护辛苦。与西域通商,若能打开局面,对北疆益处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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