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朔风凛冽。
城头火把被刻意减少,只余零星几点,在黑暗中明灭,仿佛朔风城已然力竭。
然而,在这片刻意营造的死寂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火山!
督护府内,凌薇玄甲罩身,目光扫过堂下肃立的将领——石头、季容、以及几位还能战斗的校尉。
人人面色凝重,却又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诸位,朝廷风波已起,南军心疑狄人,军心浮动,此乃天赐良机!”凌薇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坎,“坐守孤城,粮尽则亡!唯有主动出击,破其营,斩其帅,方能死中求活!”
她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一点南军大营侧翼,那里是南军骑兵主力驻扎之地,也是其自以为最安全的方向。
“皇甫英料定我兵力枯竭,不敢出击,更想不到我会直扑其最强一点!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石头!”
“俺在!”石头踏步而出,甲胄铿锵。
“命你率两千精锐步卒,多带火油、硝石,出城后直扑南军西营粮草囤积区!不必强攻,四处纵火,制造混乱,声势越大越好!你的任务,是吸引皇甫英的注意力,让他以为我主力欲焚其粮草,迫使他调动中军支援西营!”
“明白!俺保证把他西营搅个底朝天!”石头瓮声领命。
“其余诸位,随我亲率剩余三千可战之兵,潜伏至南军东侧,待西营火起,敌军注意力被吸引,中军可能调动之际……”凌薇眼中寒光一闪,“直插皇甫英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
“谷主,三千人冲击中军……是否太过行险?”一名校尉忍不住问道。
南军中军至少还有上万精锐!
“险?”凌薇看向他,目光锐利,“守城不险吗?坐以待毙不险吗?此刻南军人心惶惶,主帅疑神疑鬼,正是其最脆弱之时!我军虽少,却是哀兵,是死士!狭路相逢,勇者胜!”
她目光扫过所有人:“此战,不为求生,只为决胜!要么踏破敌营,要么马革裹尸!没有第三条路!”
“愿随谷主,踏破敌营!”众将热血上涌,齐声低吼。
子时三刻,朔风城东侧一段看似无人看守的城墙根下,几条黑影悄然挪开几块伪装的巨石,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道出口。
这是墨家弟子早年勘探矿脉时发现,后被凌薇下令秘密加固、留作应急的逃生通道,此刻成了奇兵出击的捷径!
石头率先钻出,如同融入夜色的巨熊,带领两千士卒,悄无声息地向着南军西营摸去。
而凌薇则亲自率领三千主力,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同暗流般涌向南军大营东侧,潜伏下来,如同等待猎物的群狼。
南军中军大帐,皇甫英尚未歇息。
他刚刚收到帝京传来的最新消息,冯保虽未被立刻问罪,但处境已然不妙,朝中要求彻查、甚至要求申饬镇南王的呼声越来越高。
这让他心烦意乱。
更让他不安的是,派往北面监视狄人动向的斥候,回报说似乎发现了小股狄骑活动的痕迹,虽未接触,但足以让他心中的那根刺越扎越深。
“勃鲁……凌薇……朝廷……”皇甫英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头痛欲裂。
这仗,打得憋屈!
明明兵力占优,却处处受制。
就在这时,西营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喊杀声、爆炸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报——世子殿下!西营遭袭!北疆军正在纵火焚粮!”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
“什么?!”皇甫英猛地站起,又惊又怒,“凌薇竟敢主动出击?还敢打我粮草的主意?”他立刻断定,凌薇这是狗急跳墙,想拼死一搏,烧他粮草,逼他退兵!
“传令中军骑兵一部,立刻驰援西营!务必将来犯之敌全歼!”皇甫英不假思索地下令。粮草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然而,就在中军骑兵被调往西营,营内守备因注意力被吸引而出现一丝松懈的刹那——
“杀——!”
如同平地惊雷,震天的喊杀声从大营东侧猛然爆发!
凌薇一马当先,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如同锋矢的箭头,狠狠撞破了南军东侧营栅!
“凌”字大旗在火光照耀下猎猎作响!
“活捉皇甫英!”
“随谷主杀敌!”
三千北疆死士,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瞬间撕裂了南军仓促组织起的防线,直扑中军核心!
“不好!中计了!”皇甫英听到东面传来的震天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这才反应过来,西营只是佯攻,凌薇的真正目标,是他本人!
“挡住!给我挡住他们!”皇甫英惊慌失措地大喊,在亲卫的簇拥下试图向后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
凌薇率领的三千死士,根本不与沿途敌军纠缠,目标明确,如同旋风般直冲中军大帐!
石头在西营制造的混乱,成功地吸引了南军大部分机动兵力,使得凌薇这支奇兵,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杀到了中军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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