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不等冯保开口，又仿佛刚想起什么，对杨廷鹤道：“杨相，还有一桩奇事。前日我手下人偶然在西城榆钱胡同，见到一位女子，貌美非常，竟与多年前因罪被诛的王御史家千金，有八九分相似。听说，此女颇得某位大人宠爱，金屋藏娇呢。”
“啪嗒！”孙有禄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浑身颤抖，几乎瘫软在地。
王御史，正是当年被他出卖、后被冯保罗织罪名处死的政敌！
庇护其女，这是对冯保赤裸裸的背叛！
冯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看向孙有禄的目光，已然带着杀意。
他明白了，凌薇这是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么保孙有禄，那么走私偷税的事情就会被她捅出去，连带他冯保也要惹一身骚；要么牺牲孙有禄，换取凌薇对此事的保密。
这是一个阳谋！
逼他在心腹和自身利益之间做抉择！
席上众人都是人精，此刻哪还看不出其中的风浪？
一个个屏息凝神，看着这出好戏。
冯保死死盯着凌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侯爷……真是好手段。”
他猛地转头，对瘫软的孙有禄厉声道：“孙有禄！你竟敢欺瞒咱家，做出此等枉法之事！来人！”他竟当场唤来自家的侍卫，“将这不法之徒拿下，送交刑部论处！”
弃车保帅！
干净利落！
孙有禄面如死灰，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拖了下去，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凌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冯公公大义灭亲，令人敬佩。巡城司的经费……”
冯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滔天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侯爷放心，巡城司护卫京畿，责任重大，经费一事，咱家回头便督促户部，务必足额、及时拨付！”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凌薇再次赢了。
她不仅解决了经费问题，更狠狠打击了冯保的势力，展示了其恐怖的情报获取能力和精准狠辣的政治手腕。
杨廷鹤送凌薇出府时，神色复杂，低声道：“侯爷今日，怕是彻底将冯保得罪死了。此人睚眦必报，后续报复，恐怕会无所不用其极。”
凌薇望着帝京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
“杨相，猛虎不会因羔羊的温顺而收起利爪。既然注定为敌，不如先断其爪牙。”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冷冽，“更何况，他冯保，就真的是那只最强的老虎吗？”
杨廷鹤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凌薇登上马车，脑海中却浮现出影楼使者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帝京水深，看似冯保势大，实则水下仍有潜龙。”
冯保倒得快，对她就一定是好事吗？
这帝京的棋局，比她想象的更深。
下一个对手，或许就隐藏在那更深的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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