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写,一边看着赵廷霄那手日益精进、已初具风骨的字,羡慕道:“廷霄哥,你这字真是越发好了,丁老大人的墨宝果然非同凡响。
我这字,虽也用工,总觉少了几分韵味。”
赵廷霄淡淡道:“你心思活络,于结构布局常有巧思,不必妄自菲薄。勤练即可。”话虽简短,却是真心夸赞。
腊月二十八,祭祖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天色灰蒙蒙的,却并无雪花飘落,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
陈家村的祠堂坐落在村子中央,是一座有些年头的青瓦建筑,并不宏伟,甚至有些朴素。
门楣上的漆色已斑驳,但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两尊石墩被岁月磨得光滑。这里承载着整个宗族的历史与记忆。
祠堂正厅里,香烟缭绕。
正中的神龛上,层层叠叠地供奉着陈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黑底金字,庄严肃穆。
最前面摆着一张长长的供桌。
供品极其丰盛:最显眼的是一个煮得通红、嘴里衔着尾巴的大猪头,象征着“有头有尾”;
全鸡全鱼寓意“吉庆有余”;
堆成宝塔形的糕点水果;
还有整块的方肉、酒水等。
这些都是由族里各家凑份子备办的,陈铁柱本想自家独自承担,被村长和族人坚决劝住了。
吉时一到,锣声响起。
以村长和陈铁柱等族老为首,所有陈氏男丁按辈分排列整齐,肃立于祠堂前。
妇女们则围在祠堂外面观礼。陈耀祖、赵廷霄等小辈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神情庄重。
仪式由村长主持。他净手焚香,带领众人向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展开一篇早已写好的祭文,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官话,抑扬顿挫地诵读起来。
祭文内容无非是禀告祖宗这一年来族中大事,如添丁进口、收成如何、后辈读书进学(特别提到了陈耀祖考的童生以及考入鸿儒书院)。
祈求祖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族兴旺、子孙贤孝等等。
香烟袅袅,诵祷声声,一种跨越时空的宗族纽带将所有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陈耀祖看着那些陌生的祖宗牌位,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和责任感。
祭祖结束后,便是热热闹闹的分胙肉(祭祖用的肉食),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份,意味着共享祖宗的福泽。
过完年,喧闹渐息,陈耀祖一家又回到了县城。
生活似乎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但心中已装满了团圆的温暖和新年的期盼。
这一日,陈耀祖寻了个空,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县里书肆”。
高掌柜一见到他,简直像见了救星,双眼放光,几乎是扑了过来,连忙将他请进内间雅室,亲自斟茶倒水,热情得不得了。
“哎哟我的陈大才子!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这门槛都要被那些催书的客人踏平了!”
高掌柜搓着手,语气急切,“《天龙八部》完结这都多久了,市面上模仿跟风的倒是不少,可哪一本能有您当初那味儿?
读者们天天问,‘搬运公子’何时出新作?我这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推到陈耀祖面前,压低声音:
“这是上一批结算和最近加印的分红,您点点,一共两千两。”
陈耀祖打开布袋看了一眼,里面是整齐的银票,心中亦是一震。
这“搬运公子”的马甲,带来的收益远超他预期。
他收起银票,对高掌柜笑了笑:“高掌柜,您的心意我明白。
只是您也知晓,我如今在鸿儒书院,课业繁重,科举才是正途。
这写话本子,不过是课余闲暇的消遣,实在不敢耗费太多心神。”
高掌柜一听,脸上期待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堆满理解的表情:
“明白!明白!功名要紧,功名要紧!话本子再好,终究是末流。
老朽只是盼着,公子日后若再有雅兴动笔,千万记得还找我们书肆!多久我们都等!”
陈耀祖点点头:“这个自然。若有新作,定会优先考虑掌柜您。只是时间上,恐怕真要等上一段了。”
“无妨,无妨!只要公子还记得老朽这小店就好!”高掌柜连连拱手。
揣着这笔“巨款”离开书肆,陈耀祖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如今家中生意红火,他自己并无太大花销,之前的稿费还有许多存在钱庄。
知识、前程,远比眼前的银钱更为重要。
他可不会拎不清。
在家乡的日子,仿佛被浸泡在蜜糖里,温暖、甜糯,却又流逝得飞快。
爆竹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门楣上的春联墨迹犹新,团聚的欢声笑语似乎还萦绕在老宅的每个角落,然而,离别的日子却已悄然而至。
鸿儒书院的开学日期定在二月十八,从清丰县到长乐郡,水路陆路辗转,需得提前近半个月动身。
正月刚过,空气中年的余味尚未完全散去,离愁别绪却已悄然笼罩了陈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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