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医学盛会比往年更热闹。不仅有各地的医者,还有西洋的医师带着新的外科器械赶来,连云南的老土司都派人送来新修订的《滇南草药志》,里面添了“箭毒木汁液与西洋麻醉剂对比”的条目。
叶璃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不同装束、不同口音的医者们围着学徒们的展台讨论,忽然想起布朗的信。他说在巴黎的医学院里,学生们既学解剖,也学针灸;既用奎宁,也研究青蒿。“就像两条河,”他在信里写,“原本各流各的,遇上了,就该汇成一条更宽的河。”
楚逸尘走到她身边,递来一件东西——是当年放牛娃母亲送的剪纸,被他装裱成了卷轴。剪纸里举着药葫芦的大夫,身边多了几个小身影:一个背着药篓,一个拿着银针,一个举着显微镜。“这是苏娘绣的,说要给《汇通医镜》当插图。”
叶璃展开卷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剪纸的纹路里仿佛有光在流动。她忽然明白,所谓汇通,从不是谁取代谁,而是让中医的“天人合一”与西医的“格物致知”,能在患者的病床前相遇;让老药农的“看天采药”与汤姆的“温湿度记录”,能在同一片药圃里共生;让石头的“续骨支架”与苏娘的“绣花针”,能为同一个患者减轻痛苦。
散会时,一位年轻的太医跑来,手里拿着本手抄的《青蒿治疟笔记》:“叶馆主,我想跟着汤姆学显微镜,行吗?”不远处,西洋医师正缠着苏娘问“五行与脏腑的关系”,石头则在给老土司的使者演示“支架钻孔的窍门”。
叶璃望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想起刚开医馆时,面对的是质疑和不解;想起第一次用青蒿汁治疟时,心里的忐忑;想起传习舍的第一盏灯亮起时,石头、苏娘、汤姆眼里的光。
楚逸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在想什么?”
“在想,”叶璃笑着擦了擦眼角,“这医道的长河,咱们不过是其中一段水。往前,有仲景先生、时珍先生开的源;往后,有这些年轻人续的流。只要这水不停,总有一天能流进更多人的生命里。”
返程的马车上,叶璃翻开汤姆新译的《西洋外科精要》,里面夹着片苏娘绣的银杏叶,叶脉处绣着“医道无界”四个字。车窗外,夕阳正将河水染成金红色,远处的渡口停着来自不同地方的船,有载着药材的,有装着医书的,都在等着顺流而下。
她忽然拿起笔,在《汇通医镜》的序言里添了一句:“医道如百川,归海方见阔。”笔尖落下时,仿佛听见无数水滴汇聚的声音——那是老祖宗的智慧在回响,是年轻人的脚步在前进,是不同的语言在说着同一句话:“为了让生命更长久,更安宁。”
总馆的灯笼在暮色里次第亮起,传习舍的窗还亮着,隐约传来学徒们的争论声。叶璃知道,这只是开始。医道的长卷才铺开一角,还有更多的空白,等着用新的发现、老的智慧、年轻的手,一点点填满。而她和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在卷上落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笔——不浓,却足够清晰,足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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