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魔眼崩塌湮灭的余波,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过整个残破的战场。那令人窒息的、万物终结的意志如同退潮般消散,昏黄破碎的天穹下,只剩下魔眼曾经存在过的那片空洞的虚无,以及缓缓恢复流转、却似乎失去了某种核心驱动而显得迟滞茫然的归墟海眼漩涡。
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随即,如同冰封的河面骤然解冻,各种声音与情绪轰然爆发!
“魔眼魔眼碎了!”
“我们活下来了?”
“是他!是那个青衫前辈!他斩了魔眼!”
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对空中那道缓缓落下身影的无限敬畏,在残存的修士中间汹涌激荡。许多人脱力地瘫坐在地,望着那片空荡的天空,又哭又笑,状若癫狂。更多的目光,则聚焦在了那个立于焦土之上、青衫微拂的少年身上。
他脸色有些苍白,气息相较于之前举手投足抹杀魔潮、镇压魔物统帅时的磅礴,明显虚弱了许多,显然最后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对他消耗巨大。但没有任何人敢因此有丝毫小觑。那双眼眸深处沉淀的平静,以及周身自然流转的、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更贴近本源的混沌生灭道韵,让所有触及他目光的人,都发自灵魂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一些心思活络之辈,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洪荒道种、盘古殿传承、斩灭魔眼的无上力量……任何一样,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但此刻,看着那少年平静扫视过来的目光,回想起他之前展现的如同神只般的伟力,所有贪婪与小心思,都被强行压了下去,转化为深深的忌惮。
实力,便是最好的威慑。萧宸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细致地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魔眼寂灭,但归墟海眼依旧存在,那缓慢转动的漩涡深处,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吞噬与终结气息。只是失去了魔眼意志的主动引导,它似乎暂时陷入了某种“惰性”状态。
而那些残余的魔物,在失去了魔眼意志的统御与加持后,变得愈发混乱与狂躁,但威胁性已大不如前。部分魔物开始本能地相互厮杀、吞噬,部分则茫然地徘徊,只有少数还在遵循着毁灭的本能,冲击着修士们重新稳固起来的防线,但已难成气候。
战局,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微微闭上双目,内视己身。
情况并不容乐观。
混沌道基在经历了连番大战,尤其是最后强行催发“开天辟地之意”后,已是遍布细微的裂痕,如同过度拉伸的弓弦,急需温养修复。青帝长生体小成的生机在全力运转,修复着肉身的暗伤,但速度缓慢。而最让他警惕的,是心口处那被混沌青莲之力与新生道基勉强束缚住的“噬灭”黑暗。
在最后对抗魔眼“万法归无”的终极寂灭之意时,这股源自道种深处的毁灭力量,曾异常活跃,甚至隐隐有与那归墟寂灭之意相互吸引、共鸣的趋势!若非他凭借刚领悟的开天之意强行统御,后果不堪设想。
“这‘噬灭’之力,与归墟同源而异质,皆是毁灭一侧的力量需得尽快找到彻底掌控,或者说‘化解’之道,否则终是心腹大患。”萧宸心中凛然。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古老的牵引感,自那遥远的、缓缓转动的归墟海眼深处传来,清晰地作用在他心口的洪荒道种之上!
这一次的感应,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模糊的呼唤或宿敌的战意,而是一种仿佛游子归家、倦鸟归林般的深沉吸引!仿佛那归墟海眼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是洪荒道种缺失的、或者说必须回归的一部分?
道种在他心口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不再是搏动,更像是一种渴望回归的震颤。
萧宸猛地睁开双眼,望向那巨大的、由无数世界残骸堆积而成的恐怖漩涡,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明悟。
“归墟海眼,难道道种的秘密,最终的答案,并非在盘古殿,而是在这万物的终点之中?”
他想起了星澜真君残念中那段模糊的记忆——她仰望星空,调查归墟异动,追寻古老预言“道种,关键阻止”
莫非,星澜真君早已隐约察觉到,洪荒道种与归墟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超越单纯对立的关系?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进一步感知那海眼深处的牵引时,“咳咳”一声压抑着痛苦的低咳,打破了附近的寂静。
萧宸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那片由他之前一掌镇出的深坑边缘,金鹏太子挣扎着,用那杆黯淡的金色战戟支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他羽翼残破,金袍染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之前强闯盘古殿禁制遭受的反噬极其严重。
此刻,这位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妖庭太子,正用一双复杂的金色瞳孔望着萧宸。那眼神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萧宸恐怖力量的震惊与忌惮,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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