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地衡司待遇好，可是爸，妈！我真的想去应征云骑，保卫仙舟！”
“你这孩子，当初就不应该惯着你去学剑…”
“去去，别惹你妈生气！”
对于长生种来说，尚且年幼的景元被轰出家门。
他赌气，一声不吭的走着，夜色渐浓，长乐天的街巷渐次亮起暖黄的灯火，却照不亮景元心中的几分委屈和赌气。少年狠狠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石子，听着它“啪”地一声闷响，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吸气声。
景元心头一跳，慌忙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皎白宽袍、额生玉角的男子正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被石子击中的手臂，另一只手中正捏着那枚“罪证”。
“完了……”景元心里咯噔一下，光是看对方那身气度不凡的衣料和非凡的相貌，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道歉永远是解决麻烦最高效的第一步。他立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是我踢的！对不起！您……您想要什么赔偿？”
那龙尊模样的男子并未动怒，只是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景元还有些气鼓鼓的脸上，竟蹲下身来，与他平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温和。
“你是……景元啊。”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年柔软的白发。
“您认识我？”景元惊讶地睁大了金色的眼睛。
“嗯，你的父母在地衡司任职，与我算是有几分渊源。他们时常提起你，言语间满是骄傲。”男子的声音清润，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听到父母在外人面前竟是夸赞自己的，景元心里那点小别扭顿时消了大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和他们吵架了。”
“是为了应征云骑的事？”男子了然。
景元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倔强的光：“是！我知道地衡司安稳，可我就是想执剑卫庇仙舟！那是我的志向！”
微风拂过，带来男子衣袂间淡淡的、如同冷泉混合着苦茗的香气，与他此刻略带复杂的神情奇异地融合。他没有将景元的话当作孩童的戏言，而是极为认真地看着他。
“成为一名云骑，是一个光荣的梦想，景元。若你已真正做好了为之奉献与牺牲的觉悟，我相信你必能大展锋芒。”
话锋轻轻一转，语气沉凝了几分：“但若你只是为了追逐虚名或一时热血，即便侥幸入选，最终或许也只能籍籍无名，虚度光阴。而这，已是最好的结局。更坏的……或许是马革裹尸，神形俱消。”
他的目光如能洞穿人心：“景元，你当真，做好这觉悟了吗？不是为了反抗父母，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为了仙舟，为了你身后想要守护的人。”
景元迎着他的目光，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表达过内心的信念：“我早已做好觉悟，绝不会后悔！我会坚守云骑的信念，牢记仙舟的使命——肃清孽物，卫庇家园，绝不让丰饶民践踏此间寸土！”
他的眼神坚毅，灼灼如日，仿佛此刻立下的誓言，将贯穿他漫长生命的始终。
一片赤红的枫叶悄然掠过他的发梢。那白衣龙尊微微一笑，抬手间二指已轻巧地将叶片夹住。
“长生种的寿命再长，于这浩瀚星穹而言，也不过是短暂一瞬。能坚守初心者，寥寥无几。”
他站起身，手腕微扬，那枚枫叶倏然覆上一层薄霜，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咄”地一声轻响，竟深深嵌入了远处的粉墙之中，霜痕蔓延。
少年景元看得目瞪口呆。
“我名玉霄。不必拘礼，抛开书本上那些繁文缛节，你可视我为友。”玉霄垂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若你方才所言皆出自本心，便跟我来。”
“我或许……认识一位不错的‘老师’。”
他转身前行，衣袂飘飘，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疏离出尘。景元连忙跟上，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玉霄先生……书中言您极善谋略，用兵如神。您……能教我吗？”少年眼中充满了渴望。
玉霄脚步未停，唇角却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哦？尚未成为云骑，便已想着统帅之职了？”
“仙舟有古谚：‘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卒，并非好士卒’。”景元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既以此为目标，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书中之言，多有夸大。我不过是站在前人的智慧之上，因时制宜，略作调整罢了，何谈‘用兵如神’？”玉霄语气平淡，却话锋一转，“不过，你所言亦是不错。人，不可妄自菲薄。排兵布阵之道，我确实知晓一二。”
他忽然停下脚步，俯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抵在景元还想追问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话语。那双深邃的龙眸近在咫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神秘。
“待你取得‘成年证书’之日，我自会引你参加云骑大召。”他压低声音，如同诉说一个秘密，“届时，我亦会教你……如何审时度势，乃至……”
“……如何洞察与引导人心。”
他直起身，重新牵起景元的手，掌心微凉。
“到了那时，你便需唤我一声‘老师’了。”
景元只觉得心中热血奔涌，巨大的喜悦和期待将他包裹，他立刻大声应道：“是！玉霄老师！学生定不负老师教诲！”
“呵呵……倒是叫得顺口。”玉霄轻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已传讯告知你父母，不必担忧。在外徘徊许久，饿了吧？先随我回住处用些茶点。”
“好耶！最喜欢玉霄老师了！”少年所有的烦恼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欢呼着握紧了那只微凉的手。
玉霄看着他雀跃的样子，眼中流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牵着他，缓缓步入更深沉的夜色里。前方的路，似乎也因这位突如其来的“老师”，而变得不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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