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看着对方抬手,用手中那柄沉重无比的青铜大戟随意一挑,精准地挑飞了前方一名汉军斥候手中的灯笼。跳跃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那张脸——紧抿如刀锋的薄唇,紧蹙如锁链的剑眉,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睥睨天下的霸者之气,穿透了千年的时光尘埃,如同实质般狠狠撞击在墨涵的灵魂深处!
‘是他…真的是项王…西楚霸王,项羽!’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墨涵的喉头。夜风卷起他颈部的鬃毛,拂过鼻尖的瞬间,他竟嗅到了对方沉重甲胄缝隙间,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清冷的香气——沉水香!那是虞姬生前最爱的香调!战马的本能驱使他屈膝俯低前身,做出准备冲锋的姿态。就在低头的一刹那,他的马眼瞥见了对方胸前护心镜上,一道极深、极不自然的凹痕!那位置…竟与史书中记载的“垓下之战,项王胸口中灌婴一箭”的位置严丝合缝!此刻,那双黑铁般的眸子正俯瞰着烽烟四起的战场,眼角的疤痕随着他微微挑眉的动作而轻轻抽搐,紧抿的唇角扯出一个混杂着血沫的冷笑,其锋芒之冷冽,竟让天上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骓不逝兮…可奈何…”
一声低沉如叹息的吟哦,声线嘶哑,像生锈的青铜剑在粗糙的铁砧上反复摩擦,浸透了百战余生的疲惫与苍凉。墨涵猛地想起史书上那句冰冷的“项王泣数行下”。他急切地抬起马首,琥珀色的马瞳死死锁定项羽的眼角——在那浓密如戟刃的睫毛之下,在疤痕狰狞的阴影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浅、极淡,却比熔融的剑锋更滚烫,比乌江的怒涛更深沉的水光!就在这水光即将隐没的刹那,项羽手中的青铜大戟再次挥出!那撕裂夜空的寒芒,划破的不仅仅是眼前的黑暗,更像是在挥斩一个时代最后的、悲壮的余晖!
墨涵终于彻底确认。他此刻驮着的,正是那个让一个“羽”字化作史书惊雷、令山河变色的男人!那个即使穷途末路、身陷十面埋伏,脊梁也依然如撑天巨柱般挺立,傲然站在天地之间的——
西楚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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