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瘸叔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拖着瘸腿紧跟而上。
瞎婆拄着拐杖,无声无息地跟在最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悲悯的阴影。
夜更深了。雨虽然停了,但阴云并未散去,惨淡的月光时隐时现,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勉强照亮泥泞不堪、如同巨兽肠道般曲折狭窄的乡间小路。
空气湿冷刺骨,吸进肺里像含着冰渣子。路旁枯黄的野草湿漉漉地垂着,叶片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偶尔有夜鸟发出几声凄厉短促的啼叫,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
瘸叔拖着沉重的瘸腿,每一步都在湿滑的泥地里留下一个深坑,发出“噗嗤噗嗤”的黏腻声响,仿佛大地本身在吮吸着他的脚。他紧盯着前面陈三更佝偻却异常迅疾的背影,又忍不住回头瞥一眼身后如同幽灵般沉默飘行的瞎婆。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拐杖捣在泥地上的“笃笃”声在死寂的夜里回荡。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着他们,比这深秋的寒夜更令人窒息。
陈三更手中的引魂盘,那幽绿的针尖始终固执地指向西南方向,针身持续地发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微嗡鸣。
盘面上暗红的血丝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真的在缓缓流淌。
瘸叔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那诡异的罗盘,每一次都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阴童子头骨”的来历,不去想那个即将被他们找到的、作为“灯油”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他只是死死盯着脚下的路,用那条坏腿的疼痛和赶路的疲累来麻木自己翻江倒海的内心。
“老鬼……” 瘸叔终于忍不住,破锣嗓子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孩子……取了‘灯油’……会……会怎样?”
陈三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回,声音冰冷得如同地底渗出的寒气:“魂魄离体……三火燃尽……肉身……立毙。”
“立毙”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瘸叔的耳朵里。他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他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瞎婆,瞎婆依旧沉默着,只有握着拐杖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就……没有别的法子?” 瘸叔的声音干涩无比。
“若有……” 陈三更的脚步终于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惨淡的月光照亮他半张脸,那上面刻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麻木,“我宁愿剜我自己的心做灯芯。” 说完,他不再理会瘸叔,脚步更快地向前奔去。
瘸叔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咬着牙,更加吃力地跟上。那条瘸腿传来的剧痛,此刻竟成了某种救赎,至少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在做一件……人做的事情?
路越来越难走。他们离开了主路,钻进了山坳。脚下是湿滑陡峭、布满碎石和腐烂落叶的山径,两旁是黑黢黢、如同鬼影般张牙舞爪的树林。
浓重的湿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冰冷粘稠,缠绕在人的身上、脸上,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和腐叶的霉味,吸进肺里沉甸甸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几步之外就只剩一片灰蒙蒙的混沌。那引魂盘幽绿的针尖光芒,在浓雾中显得更加诡异,如同鬼火。
“瘸子……当心脚下……” 瞎婆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又轻又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瘸叔耳中,“雾里有东西……跟着……不止一个……”
瘸叔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停下脚步,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但瞎婆的话他不敢不信!这老瞎婆的“问香”本事,通的就是阴灵鬼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别着的那把常年不离身、用于处理尸体的短柄柴刀,冰冷的刀柄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别停!” 陈三更的声音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引魂盘在动!那孩子的魂火……在飘摇!快跟紧!过了前面那个坳口,就到了!”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瞎婆的警告,或者说,他心中救孙的执念已经压倒了一切恐惧。
瘸叔只能硬着头皮,拖着沉重的瘸腿,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跟上。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冰冷的衣服上。
浓雾中,似乎真的有东西。
不是脚步声,不是喘息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湿冷的布帛在粗糙地面上拖曳的“沙沙”声,时左时右,飘忽不定。还有偶尔传来的、极其低沉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他甚至感觉有冰冷的目光穿透浓雾,落在他的后颈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哼!” 瞎婆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鼻音,带着一种驱赶苍蝇般的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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