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粹的黑,与她脸上布满的深刻皱纹形成了最恐怖的对比,仿佛两个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碎片,被强行缝合在一起!
“呃……”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奇异满足感的叹息,从瞎婆的喉咙里溢出。
随着这声叹息,那股笼罩整个茅屋、令人窒息的阴寒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缩回了瞎婆那佝偻瘦小的身体里。
瘸叔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仿佛从一场极寒的冰封噩梦中挣脱出来。心脏重新开始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刺痛。
他那只独眼依旧死死盯着瞎婆脸上那对纯粹漆黑的“眼窝”,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头顶,头皮阵阵发麻!这……这还是人吗?!
陈三更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污浊却不再冰寒的空气,脸上惊魂未定,望向瞎婆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别动。” 瞎婆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干涩沙哑,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刚刚从千年沉睡中苏醒的冰冷质感。
她脸上那对纯粹漆黑的“眼窝”转向土炕的方向,没有眼珠转动,却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苍白的孩子。“引魂灯……不用了。”
“什么?!” 陈三更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混合着狂喜和一种更深的疑惑,“瞎婆!你……你什么意思?!七童他……”
“他下去了……” 瞎婆那纯粹漆黑的“眼窝”依旧对着土炕上的孩子,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童子身……点睛血……染了阴煞的红篾骨……判官笔点卯……他此刻……就在那条路上……”
她顿了顿,那对漆黑的“眼窝”缓缓转向陈三更,瘸叔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意再次笼罩了自己,“但……他的魂……还没被勾走。”
陈三更浑身剧震!巨大的希望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疑虑!“真的?!瞎婆!你……你看到了?!他……他还能回来?!”
“阴差引路……判官点卯……名入鬼箓……本是十死无生……” 瞎婆的声音冰冷依旧,“但……他扎的那匹马……有点意思……” 她纯粹漆黑的“眼窝”似乎微微眯了一下,仿佛在回味着什么,“那马……不是凡物……它……在‘争’。”
“争?!” 陈三更和瘸叔同时失声。
“纸马通灵……点睛入幽冥……但它身上……不止有阴差引路的‘契’……” 瞎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奇异波动,“还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生’气……在抵抗……在护着那孩子……让阴差……不能立刻锁魂带走……”
陈三更如遭雷击!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狂喜!“是……是那红篾!那红篾里有我当年残留的……半条命!是它!是它在护着七童!”
他猛地看向地上那根掉落的噬魂钉,又看看土炕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孩子,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激动,“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救他?!”
“等。” 瞎婆只吐出一个字。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重新闭上了那双纯粹漆黑的“眼窝”,深陷的褶皱再次覆盖其上,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
她拄着拐杖,摸索着走到屋子中央冰冷的火塘边,寻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块,慢慢地、无声地坐了下去,如同再次化为一尊沉默的石像。“等那马……争出一个结果……等那孩子……走到一个……我们能‘够’到的地方……”
陈三更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焦灼取代。“等?!瞎婆!那判官笔……”
“闭嘴!” 瘸叔猛地低吼一声,破锣嗓子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打断了陈三更的追问。
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坐下的瞎婆,又扫过地上昏迷的山民汉子和土炕上气息微弱的孩子,最后落在陈三更那张写满急切和疯狂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陈老鬼!还想害人吗?!听瞎婆的!等!”
陈三更被瘸叔吼得一滞,看着瞎婆那再次封闭如同枯井的姿态,又看看地上那根冰冷的噬魂钉,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那点癫狂的火焰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焦虑和等待的煎熬。
他颓然跌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门口那片浓重的黑暗,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夜,看到那条幽冥路上的景象。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地上的泥块,指甲深深陷入其中。
时间,在死寂、冰冷和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油灯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污浊的空气中顽强地跳跃,如同众人心中那点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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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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