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在内心苦苦挣扎、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极其轻柔、节奏舒缓的叩门声传来。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与瘸叔那种沉重、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叩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轻柔的叩门声,就像是晨钟暮鼓的回响,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荡漾开来。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窗外呼啸的风声和禅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七童悚然一惊,如同受惊的幼兽,下意识地将手中那盏丑陋的纸灯飞快地塞进了薄被下面!动作慌乱而笨拙,篾片的边缘甚至刮到了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刺痛。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没有带进多少寒风。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并非瘸叔那高大、带着荒野寒气和泥土气息的身影。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深色补丁的灰色僧袍,身形清瘦而挺拔。他手中端着一个粗陶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冒着微弱热气的陶碗。
清癯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悲悯和平静的祥和,眼神温和而澄澈,如同古井无波的潭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悲苦,又能将其悄然抚平。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瘸叔要大些,眼角有着深刻的皱纹,鬓角染霜,但步履却十分轻捷沉稳。
是慧明师傅。灵觉寺里负责照顾后山药圃、也时常给寺中僧众和寄居的香客诊脉送药的老僧。七童和阿阴被送入寺中养魂的这三年,日常的汤药多是由这位老师傅亲手调配送来。
“阿弥陀佛。” 慧明师傅低宣一声佛号,声音平和清朗,如同山涧清泉流淌,瞬间冲淡了禅房内凝重的阴郁气息。
他迈步进来,反手将门轻轻掩好,目光温和地落在蜷缩在床上的陈七童身上。
“小施主,可感觉好些了?” 慧明师傅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暖意,他缓步走到桌边,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下。陶碗里是熟悉的、散发着清苦草药气息的药汤。
陈七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心中依旧充满戒备和慌乱。
他不敢去看慧明师傅的眼睛,生怕对方能看穿自己藏在被子下的秘密,只能低着头,用嘶哑微弱的声音应道:“谢……谢师傅……好……好点了……”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慧明师傅的目光在七童苍白憔悴、布满泪痕和汗渍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瘦骨嶙峋、裹在单薄里衣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那澄澈温和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七童眉心的位置——那点散发着异常寒意的印记上。
陈七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慧明师傅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眉心印记上,那目光似乎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让他感觉印记下的寒意都仿佛被触动了一下,微微搏动起来!
“神魂受创,寒气侵骨,非一日之功可愈。” 慧明师傅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平常的医理。“瘸施主送来的‘阴凝草’根,捣碎外敷于患处,确有镇魂固魄、驱散阴寒之效。小施主可曾敷用了?”
“还……还没有……” 陈七童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捂了一下眉心,仿佛想将那印记藏起来。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桌上瘸叔留下的那几块黑乎乎的草药根茎。
慧明师傅微微颔首,并未追问。他的目光缓缓移开,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不激起一丝波澜,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禅房最昏暗的角落——阿阴躺卧的床铺。
“这位小施主……” 慧明师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更深的悲悯,他缓步走了过去,在阿阴的床边停下。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阿阴身体的一小部分,那张灰败死寂的脸大部分仍隐在阴影里。
慧明师傅伸出枯瘦却干净的手指,动作极其轻柔地搭在了阿阴露在薄被外的手腕上。他的手指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搭着,如同在感受一片羽毛的脉动。他微微闭目,脸上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在倾听大地深处最细微的声响。
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掠过窗纸的“噗噗”声,以及油灯火苗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陈七童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慧明师傅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知道阿阴的情况极其糟糕,八字全阴,命星如残烛,全靠这古寺的香火和某种神秘的力量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慧明师傅能看出什么吗?他能救阿阴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陈七童屏住呼吸,连眉心跳动带来的寒意都暂时被忽略了。
忽然,慧明师傅那平和如古井的脸上,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他那两道染霜的长眉,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极其微弱的东西!他搭在阿阴腕上的手指,也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
陈七童的心猛地一紧!
慧明师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未立刻移开手指,而是转过头,那双澄澈温和的眼眸,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深沉的探究意味,静静地……望向了陈七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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