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代价吗?是那块玉佩强行爆发、抵挡幽冥意志所要付出的代价?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这个过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视线起初一片模糊,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又像是透过毛玻璃看世界。过了许久,眼前的景象才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一点点地清晰起来。依旧是那间熟悉的、昏暗的禅房,头顶是经年累月被熏黑的木梁,角落里杂乱地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
桌上的油灯......竟然熄灭了?难怪周围如此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物体的模糊轮廓。他微微侧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禅房最阴暗的角落——那里摆放着阿阴躺卧的床铺。
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阿阴那单薄如纸的身躯依旧无声无息地蜷缩在角落的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陈七童的眼球艰难地转动着,视线最终落在阿阴床头的土炕边缘——那盏灯!那盏歪歪斜斜、布满浆糊污渍的纸灯!它竟然还在那里!
这盏丑陋的纸灯静静地矗立在冰冷的土炕沿上,在昏黄的光线下只显出一个模糊扭曲的轮廓,就像一个沉默而诡异的守望者。
灯身上那些干涸的浆糊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那股毁灭性的幽冥意志,似乎并未对这盏看似脆弱的纸灯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陈七童的心脏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这盏灯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它能引来那样可怕的窥视,却又能在如此恐怖的风暴中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种种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床边的一个高大身影!那不是慧明师傅清瘦挺拔的身形。是瘸叔!他就坐在陈七童床边那条破旧的长凳上!
瘸叔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峦般矗立在黑暗中。那条微瘸的腿僵直地向前伸着,显得格外突兀。他低垂着头,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陈七童能清晰地看到,瘸叔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沾满干涸泥污的大手,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姿势死死按在膝盖上。那粗糙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不自然的苍白,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更让陈七童心惊胆战的是瘸叔此刻的状态。他身上那件粗布褂子比昨夜更加破烂不堪,布满了大片已经干涸发黑的泥浆和枯草碎屑,几处撕裂的口子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皮肤上。裤腿更是完全被泥浆糊住,硬邦邦地裹在腿上,仿佛刚从某个可怕的泥沼中爬出来。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血腥味、汗臭味、泥土腥气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荒野坟茔的阴冷气息的混合体。这股气味如同实质般在狭小的禅房里弥漫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瘸叔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但陈七童能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压抑、极其沉重的疲惫感,以及一种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警惕,正从他佝偻的身影中散发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肉体疲惫,而是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在生死边缘徘徊后,灵魂深处透出的枯槁与衰败,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住的、不易察觉的伤痛。
昨夜...瘸叔为了保护他和阿阴,竟然正面硬撼了那恐怖的幽冥窥伺!他喷出的舌尖精血,他掷出的染血铜钱...那些邪异而狂暴的手段,显然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陈七童的心被巨大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狠狠攥紧!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灼痛得如同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只能发出嘶哑微弱的气音:叔...
这微弱的声响,在死一般寂静的禅房里却显得异常清晰,仿佛一道惊雷划破了凝重的黑暗。
瘸叔那如同历经千年风霜的青铜雕塑般凝固的身影猛地一震!他倏地抬起头,动作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声,在昏暗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陈七童终于得以看清瘸叔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容。那张脸仿佛被岁月和苦难用最锋利的刻刀精心雕琢过,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印着过往的艰辛。
此刻,这张脸上布满了深重的疲惫,眼窝深陷得几乎能放下一枚铜钱,布满蛛网般密集的血丝,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盘旋在高空的鹰隼,只是在那锐利的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种强行支撑的刚硬,就像一柄即将折断却仍不肯弯曲的利剑。
他的嘴唇干裂得如同久旱的土地,嘴角残留着一点暗红的血痂,像是被牙齿反复咬破的痕迹。额角、颧骨上,赫然有几道新鲜的、已经凝结的擦伤,渗出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暗褐色,与那些陈年的疤痕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苦难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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