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羞愧,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慧明师傅微微颔首,这个动作带着某种早已预料的从容。他转身的动作轻缓而庄重,从带来的陈旧木托盘上掀开那块洗得发白的粗布。
令人意外的是,托盘里摆放的并非预料中的汤药,而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件灰色小沙弥僧衣——那布料洗得发白,肘部和领口处还打着几个细密的补丁;一双干净的布袜,针脚细密均匀;还有一盏极其小巧的油灯碗,是用最普通的陶土烧制而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纹路,朴素得近乎简陋,旁边放着一小截同样朴素的灯芯,长度刚好够用。
换上吧。慧明师傅的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他将僧衣和布袜递到七童面前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前殿乃清静之地,需得整洁身心方能进入。
陈七童怔怔地望着那件灰色的僧衣,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沾满血污汗渍的破烂里衣——那布料已经被汗水浸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上面还沾染着不知何时留下的暗红色血迹。两相对比之下,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对新生的期待,又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动作着,在慧明师傅的帮助下,艰难地褪下那身脏污的衣物。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的伤痛,但他咬牙坚持着。
当换上干净的僧衣和布袜时,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触感,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从此刻起,你将踏入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过往的一切都将被这身素衣所覆盖。
换好衣服后,慧明师傅郑重地拿起那盏小小的素面陶灯碗和灯芯,小心翼翼地递到七童手中。灯碗入手冰凉粗糙,却意外地沉甸甸的,似乎承载着某种看不见的重量。
捧好它。慧明师傅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庄重,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千年的沉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你的灯。
陈七童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盏冰冷的陶灯碗。他的动作如此谨慎,如同捧着一块易碎的寒冰,又像是捧着一个沉重的命运——既怕它破碎,又怕它从指间溜走。这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赤着脚,踩在禅房外冰冷粗糙的泥土地上。深秋的寒意立刻从脚底窜上来,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不自觉地咯咯作响。
慧明师傅不再多言,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率先向门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轻捷,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精准。灰色的僧袍在灰白的晨光中划出平和的轨迹,衣袂翻飞间带着某种超然物外的从容。
瘸叔高大的身影依旧如铁塔般堵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门神,又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他那双粗糙的大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当慧明师傅经过他身边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陈七童分明看到,瘸叔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极其锐利而短暂地与慧明师傅对视了一瞬。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既有严厉的警告,又有沉重的托付,更夹杂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在无声地说:我把这孩子交给你了,但若他有半点闪失...
慧明师傅微微颔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他的眼神依旧平和如水,却在此刻显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因果轮回。这无声的交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让旁观的陈七童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然后,瘸叔缓缓侧开身,让出了通路。但他的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地钉在陈七童身上,尤其是他捧在手中的那盏素面陶灯碗。瘸叔的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忧虑和警惕,那目光沉重得几乎要让七童捧不住手中的灯碗。
陈七童捧着冰冷的灯碗,在慧明师傅身后,踉跄地迈出了禅房的门槛。这一步跨出,仿佛跨越了某个无形的界限,从此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深秋清晨的寒气立刻包围了他,那冷意不像冬日那般凛冽刺骨,却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带着湿气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僧衣,狠狠刺入他的骨髓!他忍不住剧烈地哆嗦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捧着灯碗的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脚下冰冷粗糙的泥土带着晨露的湿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毡上。身体的剧痛和枯竭感在寒风中更加清晰可感,他走得异常艰难,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但奇怪的是,手中的灯碗却始终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晃动。
慧明师傅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放缓脚步等待,只是用他那平和而稳定的步伐在前面引路。他的背影在灰白冰冷的晨光中,如同一座移动的灯塔,既指引着方向,又给人以莫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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