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撼如同惊雷,在陈七童仅存的意识中炸开!爷爷那佝偻的身影、浑浊却温暖的眼神、粗糙手指划过竹篾纸面的沙沙声……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那盏小小的魂灯,在他灵台深处,仿佛受到这洪荒暖流的牵引,极其微弱地……呼应了一下!
这一下呼应,微弱却如定海神针,瞬间锚定了他摇摇欲坠的“自我”——我是陈七童!陈家沟纸扎匠陈三更捡回来的孙儿!不是什么容器!更不是凶器!
就在他心神剧震,因这发现而短暂摆脱沉沦泥沼的瞬间——
嗡!
异变陡生!
那枚被他巨大骨爪死死攥在掌心的冰冷阴佩,在暗沉光核暖流的持续牵引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这光芒不再是刺骨的幽暗死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玉佩形态在炽烈的光华中……剧烈扭曲、变幻!
嗤啦——!
仿佛有无形的刻刀在急速雕琢!
光芒散去,阴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悬浮在巨大骨爪掌心之上的,是一道……虚幻却无比清晰的……玉佩投影!
形态与阴佩一般无二,气息却……截然相反!
阴佩冰冷死寂,如同万载寒渊。而这枚虚影玉佩,却散发着……温润平和、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气息!它像一块最上等的暖玉雕琢而成,内里似乎有氤氲的生机在流转,柔和的光晕扩散开来,竟隐隐驱散了核心腔室内一部分粘稠的幽冥死寂!
阳珏!
陈七童意识中瞬间闪过篾玉艄公沙哑的话语:“阴……佩……阳……珏……”“生……死……轮……回……”“一……体……两……面……”
原来如此!阿阴留给他的玉佩,竟是一体双生的阴阳双珏!阴佩主死,阳珏主生!此刻,在幽冥本源光核的牵引下,阳珏的虚影……被强行……从阴佩中……映照了出来!
“呃……嗷——!!!”
就在阳珏虚影显现的刹那,禁锢着陈七童意识的这具孽骸躯壳……猛地……爆发出一声……混合了极致痛苦、混乱与……某种本能恐惧的……无声咆哮!
腰腹处那层蠕动的、暗红与黑玉交织的活体熔炉核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扭曲、沸腾起来!覆盖全身的厚重骨甲表面,粘稠的黑玉物质(熔炉死核)瞬间变得焦躁不安,发出滋滋的、如同滚水浇在热锅上的刺耳声响!
更诡异的是,孽骸下肢那粗壮狰狞的脊椎骨、覆盖嶙峋骨刺的庞大骨甲……在与阳珏虚影散发生机气息接触的边缘……竟开始……软化!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边缘处,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物质……如同被风吹散的……纸灰……簌簌地……飘散、剥离!
一种……源自构成本质的……崩溃感……从这具孽骸凶器的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血肉”中传递出来!仿佛它这由熔炉死核、血月意志、阴寒死寂强行熔铸的恐怖存在,其存在的根基,正在被这阳珏虚影散发的、纯粹的、克制的“生”之气息……无情地……瓦解!
它不再是贪婪的咆哮,而是……发出一种……如同劣质纸扎被撕裂、被焚烧时……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哀鸣!
器欲噬主,然其根本……仍是……无根之器!在生死轮回的本源之力面前,它……终究……是……纸糊的凶戾!
这源自根本的崩溃与哀鸣,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狠狠注入陈七童刚刚被爷爷魂灯记忆锚定的意识之中!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带着破釜沉舟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
纸!
孽骸是器,是凶器!但它此刻被阳珏生机灼烧崩溃的本质……像极了……被引燃的……纸!
爷爷陈三更佝偻着背,浑浊却无比严肃的眼神,那反复告诫的话语,跨越生死与时空,在陈七童意识深处轰然回响:
“七童,记住!纸扎匠,童子不点睛!点则通阴阳,活死物,祸福难料,生死难逃!”
当年六岁清明子时,坟头之上,他就是用自己的童子血,为亲手扎的纸马点了睛!引来了幽冥点卯,引来了这一路的尸山血海,引来了爷爷、瞎婆、瘸叔、慧明师傅、阿阴……一个接一个的牺牲!
点睛……点睛……
通阴阳!活死物!
此刻,这孽骸躯壳,不正是被强行“点睛”活化的……最恐怖、最扭曲的“死物”吗?!
那么……如果……再点一次呢?!
点的是……他自己……这具被“点睛”活化的……骸!
念头一起,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一股混杂着绝望、疯狂、以及向死而生决绝的意念洪流,在陈七童识海轰然爆发!心口那片破碎血肉深处,那点被幽冥本源暖流温养、又被爷爷记忆唤醒的魂灯之火……猛地……燃烧起来!
不再是守护的微光,而是……焚尽一切的烈焰!
他将魂灯爆发后残余的所有力量,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羁绊、所有对爷爷的思念、对阿阴的守护……不顾一切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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